……”我如姨母一般,将手按在心口,我的眼神坚定而声音清绝,“亦此一次,只此一次!”
姨母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不防——
“何必认命!”
第五章 嫁娶不需啼(上)
突如其来的男声令大家都吓的不轻,允祺打帘而入,七尺身躯逆光昂然而立,令我不由得看晃了眼。身后蔻儿一脸无奈地跟进来,嗫嚅道:“王爷定要见娘娘,奴婢拦阻不住……”
姨母面色微变,起身摆手示意蔻儿出去,尔后转向允祺斥责道:“允祺,你愈发不知礼数了!本宫寝室,你如何说进便进!”
允祺却不以为意,“母妃,事有轻重缓急,难道宓儿的终身还不及那所谓的礼数重要么?”
我见允祺如此,心下感动,忍不住低唤一声:“表哥……”
允祺步上前来,凝望着我,忽而转身对姨母道:“母妃,我与允祯,究竟谁是您亲子?”
姨母大愕,不由睁圆了一双凤目,眉尾飞扬,斥道:“荒唐!宫中谁人不知允祯乃已故静妃之子,而你是本宫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诞下的亲子。你何以有此一问?”
允祺击掌,“说的好。既如此,母妃何以将宓儿许给允祯以期摆脱和亲之命,却不曾想过儿臣呢?”
“你——”姨母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回复平静,“你与宓儿年岁太近,不若允祯合意。”她语音低沉,“你莫要再行胡闹,否则即便你是本宫亲子,本宫亦会处罚于你。”
然而允祺却并不在意,只笑地似有些讽刺,他步近我身边,弯腰抚我顶心发丝:“你还是没有簪上我送你的钗。”
我低转了脸去,只听一旁姨母道:“允祺,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宓儿已许终身,你与她不便再似从前般亲近。”
允祺眉心微酝起一层薄怒,他闷声道:“即便如此,总算是总角之交,便连话亦说不得了么?”他顶撞了姨母,又转头看我,目光炯炯,令我心头不安,只听他叹了口气,“允祯许不了你的,未必我便许不了。”
“表哥不必为宓儿犯难,此事已成定局。”沉默的瞬间,我宁神静思,蓦然心下平静了。强忍着隐隐的一丝来自于亲情撕裂的痛楚,静静开口,便若分析旁人之事一般理智,“太后亦无可奈何,表哥若此时去寻皇上言语此事,必遭皇上厌弃,宓儿不希望表哥自毁前程。”
一语出,四座惊,不止表哥,连姨母亦失声低唤:“宓儿?!”
事已至此,我便是再无知,对姨母的用心也了解一二了。在知道和亲之事后,姨母擅自作主将我许给允祯,用意何其明显。允祯为我,必然要与皇帝相争,在此当口,皇帝必恼允祯儿女情长,难成大事。而皇帝之喜恶,是直接关系到储君的废立的。若允祯失幸,允祺便是储君不二人选,允祺乃姨母亲子,自然尊姨母为太后;而若皇帝实在爱重允祯,愿为允祯改变和亲计划,姨母亦可以我来牵制允祯。如允祯终立储登基,因着姨母的养育兼许婚之恩,以允祯纯良的性格和对我的感情,必诚心奉姨母为太后,而我为皇后。进退之间,皆有天地,天下,半点也未落了外姓人手中……
愈思考愈清醒,愈清醒愈冷凉。为何和亲之事早已成说,我却至今才知,可见便连爹爹亦是被蒙在鼓中。姨母为了表哥,抑或是为了自己作下长远计,所谋者大,真堪用心良苦。
心头难忍苦涩,为允祯,也为自己。然而我不忍怪责姨母,亦无法怪责她。姨母在宫中这些年,外表虽风光无限,可从未有人细读她内心的苦楚。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只是姑苏周家的幼女周萏,不再只是我的姨母,更不再只是允祺的母亲!她是颐妃,是一手抚育两位皇子的颐妃,是全权代理六宫事务、侍奉太后的颐妃,她站在这个位置,自然要守住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