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这样比住招待所要便宜许多,而且可以自己做饭吃,多少有了点家的感觉。只是弟弟也还是不怎么说话,老是闷着脸,她知道这不单纯是没能适应新生活的缘故。对此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因为她无法说,提都不能提,只要她一提起,弟弟就肯定会哭,也就更是无法摆脱那个阴影。况且她自己也还是没能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
转眼间他们在上海已待了好几个月,弟弟不再像刚来那阵子老是嚷着要回家,但她知道这并非因为他像她一样早已死了这个心。看到他那始终郁闷着的脸她就有些担心,生怕有那么一天她的话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她已经觉察到他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了。他恨她,他不说她也知道。
快过年了,弟弟似乎在憋着一股劲,憋得她有些慌。
下过一场雪后,只需掰几个手指头就能数到过年这一天,她也特意置了些年货——买来一二十斤猪肉做熏肉。在他们那儿每户人家过年都要制些熏肉。不吃熏肉就几乎没过年的气氛。她找了些柴火堆在门外烧,叫弟弟快把肉拿来,弟弟坐在屋里没动,也没吭声,她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微妙。她走了过去,说:“你不是最喜欢吃熏肉的吗?”弟弟没看她,她又说,“你过去给我帮一下忙好吗?”这时候弟弟突然冲她叫道:“我不要吃什么熏肉!”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弟弟会冲她如此大声吼叫。“我要回家,我不要吃熏肉!”弟弟又是一声大叫。她差点给吓懵了,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怎样。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已经没法回家了。”
“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家!”
“你应该听姐姐的话,或许过上几年再回去就没事了。”
“不!我现在就要回家,我马上走!”
“你怎么能像小孩那样任性呢?”
“我跟你说了我不管这些。”
说完,他真的收拾起东西,把一些衣物塞进背包,提着朝门口走去。她心想不可能再制止得住他了,就由着他,只是在他跨出门槛那一刻,她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原先的坚强倏地崩溃了,全部崩溃了。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哭,只是一直不敢哭出来,现在终于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就索性号啕大哭。也不知道他是否回头看过,是否犹豫过,等她总算停止哭泣,发现这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跨出门槛,发现生在胡同内的那堆柴火早已散了,连烟也散了。
她不再做什么熏肉了,晚饭只是喝了一碗稀粥,也不知道饱没饱,反正那碗稀粥她也是勉强才喝下的。她呆呆地在凳子上坐了好长时间,后来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就准备睡觉。这时,门开了,弟弟走了进来,她看着弟弟,没有说什么。
从那以后弟弟就极少再提什么回家的事。
进了那家夜总会,他们在经济上总算有了改观。她已经把吉米的那笔钱还得差不多了。只要待上一两年,她就会有一笔可观的积蓄,完全有能力供弟弟继续读书。想到这儿,她就有一种献身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还是值得的。但她不想让弟弟知道,弟弟有好几回想去她工作的地方玩,都给她一口拒绝了。
“你现在要一心读书,别想着玩,要知道你的基础不如别人,因此必须比别人多花工夫。”
“可我要是没钱用呢?我得上你那儿拿钱呀?”
“没钱用我会给你送过去的,再说你周末总要回来,你等到周末回来拿也一样。”
弟弟见她始终不同意让他去玩,多少有些怀疑,但他听话,一直没去。
弟弟在学校谈了女朋友,可不出一个月就被那女朋友甩了,为了找姐姐诉苦,他在一天下午去校办工厂实习的路上偷偷溜走,坐上公交车去找姐姐。他的内心非常苦闷,迫切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如此想着他已经来到了百乐门夜总会的大门,走了进去,一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