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间,张玉彪跟着燕龙溪走访了30多个幸存者。画像前,张玉彪会先跟幸存者聊一聊,以期在情感上与遇难者找到联系。那些惨烈的历史,深深触动了他。
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幸存者常志强。
1937年,常志强只有9岁。大屠杀来临时,他与父母、姐姐和4个弟弟正走在逃亡的路上。疯狂的日本兵突然出现,瞬时杀害了他的6个亲人。他的母亲在临死之前,还坚持着给他年仅两岁的小弟弟喂奶。常志强看到母亲胸口在汩汩地冒血,赶忙用小手捂上去,嘴里还念叨着:“妈妈,我给你捂着,我给你捂着……”但常志强留不住妈妈的生命,他两岁的小弟弟,最终也被活活冻死了。说到此处,80岁的老人已经老泪纵横。
我在南京采访时,记录了常志强遭遇的影片《南京》还在南京放映。看过影片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为此常志强接受了各地记者采访。反复地回忆显然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伤害。我见到他时,他正戴着检测心脏的仪器,坐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不忍心再向他提起那段惨痛的历史。当老人看到我从张玉彪那里带来的他小弟弟的画像时,非常高兴,点着头说:“像,真像!这就是小发。我这么可爱的小弟弟,被日本鬼子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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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了记录仇恨
对于接触到大量真实的细节和场景的编辑者来说,不带感情地记录那段历史是不可能的。
颜玉凡对此深有体会。刚刚编辑《名录》的时候,遇难者和幸存者的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个符号。但随着资料的丰富,那些遇难者和幸存者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而她也深深地被这段历史所震撼。《名录》编辑过程中,她一度陷入其中不能自拔。“那时候,我经常失眠。即便睡着了,也会梦到那些扑面而来的名字。”编辑即将完成时,她不得不离开这项工作,回家疗养。
朱成山记得一天晚上突然接到学生颜玉凡的信息,信息中颜玉凡说她看了老师在电视台做的节目,哭了。她问老师,这么多年来接触这些惨烈的历史,是怎么熬过来的?
朱成山这样回复她:“带着感情去研究历史是对的,但不要带着仇恨,要有理性。我花了十多年时间为这段历史呐喊,现在我觉得光呐喊不够,还要有理性。”
采访中,几乎所有学者都对我强调要“理性地研究”这段历史。
王卫星说,研究历史不是为了记录仇恨,而是为了不让悲剧重演,让人类从悲剧中吸取教训。大屠杀不是哪个民族的悲剧,而是全人类的悲剧,人性的悲剧。以这样的情怀进行南京大屠杀的研究,不会增长仇恨,只能让人们以史为鉴,更加珍惜和平。
他说:“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南京大屠杀不像纳粹屠杀犹太人那样被西方世界所熟知。我觉得,某种程度跟我们的叙述方式有关。张纯如站在人性的高度进行叙述,人道,是人类共同的语言。”
2005年,在南京召开的纳粹屠犹与南京大屠杀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一位以色列学者说:“我希望,当人类再有灾难发生时,我们不再成为受害者,不再成为旁观者,更不成为加害者。”
这,也许就是我们强调牢记历史的意义所在。
血防:新中国第一场疫控战争
唐铮
“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煦,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1958年6月30日,身在西子湖畔的毛泽东主席,挥毫写下了两首后来为全中国家喻户晓的《七律?送瘟神》。因为这两首诗,余江,这个江西省东北部的小县,从此名扬神州。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在半个世纪前,那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