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阮任由伤口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眼睛却望着山洞口出神。
穴宜崖葫芦嘴地势险要,断崖处看云最是风流,尤其是春日早晨,云雾未散,日光先行,站在崖顶看血色霞光铺陈一际天空,风声朗朗,雨蒸雾流,花草芬芳,实在是人间仙境。
上一世,宣离曾带她来过此地看日出。
她震惊于那一刻景色的美好,宣离却搂着她的腰向下一跃,她吓得惊呼出声,却听见宣离朗声而笑。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穴宜崖底,也有如此风光。那云雾遮蔽之下并非是乱石嶙峋,反而坡度平整,就算踩空乍一掉下去,也只会掉进离这并不高的石台上。
她从来都珍惜和宣离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尤其是进宫之后,更是时不时将那时的美景在脑中回味。穴宜崖的地势布局,她比谁都清楚。
也因此,义无返顾的跃进断崖之下,云雾之中,落在石台之上,然后顺着记忆里的路一步一步的往下爬。
官兵从另一处下崖底,看不到石台,只会一路上叫着她的名字在崖底搜寻。
她一路上撕裂了自己的裙裾绑在沿途树枝上留作记号,赵家派来的人只要一看见记号,就能找到她。
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私自养兵,意图谋反,这个罪名已经足够宰相府罪无可恕了。而她种种径行,未免引人怀疑,只得佯装被李安逼入悬崖之下。这样一来,李安罪名更要多上一条谋害官署家眷,而她,可以干干净净的从此事中摘除,拨开怀疑。
只是,算计到一切,却没算到她的身子会在这时候拖了后腿,是以才不得不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躲藏起来。
她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到庄子上几年被张兰家的虐待,病情更是缠绵,后来因为陈昭那次落入水中,几乎是雪上加霜。这一世她提前回府,在蒋府里连翘和白芷注意着,身子瞧着比往日好了许多,谁知今日一番颠簸,此地又瑟瑟风凉,她本就觉得身子极端虚弱,若是在丛林中等着人的救援,怕是不等官兵到来,自己就先晕了过去,被野兽叼走了。
不得以找了这么个山洞,虽能稍避风寒,却仍是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发冷,贴身的衣裳都被雪水浸湿了,此刻又无其他可以取暖的东西,若真要穿着寒凉的衣服冻上一夜,实在是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蒋阮揉了揉额心,正要想着要不要去外头再找些石头将洞口堵得严实些,就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她神色一变,极快的坐起来,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轻微,沉稳,一步一步缓而坚定,却未呼喊,未有其他杂音,不是官兵,蒋阮心下一沉,此地天色已晚,寻常猎物也不会来的地方,到底是谁?
那脚步声直直冲着山东而来。
蒋阮的手摸进袖中,临走之时的匕首还在,她紧紧握着那把冰凉的匕首,盯着被灌木丛遮蔽的山洞口。
一步,一步,一步,步步敲打在她心上。
脚步声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蒋阮松了口气。
下一秒,灌木丛噗的被什么东西击开,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山洞门口。
天色阴沉,已至傍晚,光线模糊中,他的脸清晰的倒映在蒋阮瞳孔之中。
刹那间,两两对望,一人讶然,一人微怔。
蒋阮紧紧盯着他,萧韶一身黑色锦衣,长身玉立,本就出色的容貌加上天生自内而外的优雅气度,令这黑暗脏污的山洞也蓬荜生辉起来。
萧韶也在打量对面的人,少女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乌发蓬乱,一双眼睛警惕又惊讶的瞪着他。她从来一副温婉冷静,笑着将人玩弄鼓掌之中的模样,如今倒是头一次这般狼狈。
微微思忖一下,他大踏步走了进来。
“萧王爷。”半晌,蒋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