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妻子賢淑、孩子聽話,但是他心底深處,必定忘不了有一年某一日,在一間書房裡,他用指甲花製成的印度墨,在一個叫印子的女孩腳底畫上圖案。
他有點茫然。
「啊。」印子發覺腳底中央有一隻眼睛。
「它會幫你看清前路。」
印子笑笑答:「窮女有甚麼前途,不外是走到哪裡算哪裡。」
裕進斟兩杯冰茶進來,「有志向便不算窮。」
印子笑,「認識你真叫我高興。」
她一口氣喝盡冰茶。
又說:「我永遠會記得在這間書房裡度過的好時光。」
裕進忽然鼻酸,「你也永遠記得?」
兩個年輕人緊緊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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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進說:「印子,讓我們私奔,不顧一切,最多一起餓肚子。」
印子忽然咭咭笑起來。他們聽到一聲咳嗽聲。接著,傭人問:「裕進,你同朋友是否留下吃晚飯?」
印子說:「不,我還有事。」
「你又去哪裡?」
「我約了人談拍片合約。」
裕進一怔,「你可是要做明星了?」
「十畫還沒有一撇,電影市道跡近消失,談管談,未必有甚麼結果。」
「抱最佳希望,作至壞打算。」
「裕進,你的話我最愛聽。」
裕進幫她穿上鞋襪。
印子忽然說:「裕進,有一日,我們都會變,變得自己都不再認識自己,但我仍會記得,你曾經對我那麼好。」
裕進輕輕說:「只有聰敏如你才善變,愚魯的我將會依然故我,永遠愛你。」
「永遠?」
裕進點頭。
印子駭笑,「那會是很長的一段日子。」
裕進說:「也不是,我平凡一生轉瞬即過。」
印子伸手撫摸裕進臉頰,「你的智能叫人難明。」
「我送你回家更衣。」
「還得換衣服?」
「去談合約,穿考究一些占便宜。」
那天,印子挽起頭髮,換上一件吊帶裙,配涼鞋。到了大酒店門口,她走上大堂石級,差些與一個中年男人相撞。印子身手敏捷閃開,那人也不以為意,只看著地下。忽然之間,他看到雪白足背上的瑰麗圖案,不禁一怔,再抬頭,伊人苗條身形已經遠去。
中年男子身邊的助手立刻輕聲問:「可要打聽那是誰?」
那男人沒有回答。
雪白足背上的花瓣圖案已深深印進了他的腦海。
那一邊裕進到天祥廣告公司去找袁松茂。
小袁正在忙,攝影室里有兩個身段玲瓏的泳裝麗人正在拍照,工作人員額角上淌著亮晶晶的汗珠。
「甚麼,只得啤酒?沒有劉印子,就沒有大贈送。」
裕進逗留一會離去。袁松茂追上來,「找我有事?」
裕進輕輕說:「印子原來不姓劉。」
「她們這一類女孩子身世極複雜,二十年前母親一時興奮,嫁了洋人生下她,分手,又再同另一外國人生多一個,全家不同姓氏。」
「一定很不好受吧。」
「習慣了,照樣過日子。」
「為甚麼一味挑外國人?」
「貪他們年輕時神氣呀,就沒想到頭禿得快,肚腩以倍數增加。」
裕進不出聲。
「你沒看出來?若非混血兒,哪裡有如此健美體格,這般茂盛毛髮。」
裕進抬起頭想一想,「你說她會不會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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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茂聽到這裡,已經不敢再笑,他鄭重地說:「人家剛開始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