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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时,耳朵里听的尽是这些话,让俞宛秋忍俊不禁,她的这位皇帝公爹,委实聪明得可恶,能毫不脸红地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梁孝帝若在现场,准得活活气死。
此刻,皇帝公爹就牵着尧儿站在日月扇和黄罗伞下,赵佑熙忙领着妻子上前跪下,声音也有些微颤:“儿臣拜见父皇,父皇近来可安好?”
赵延昌笑答:“父皇当然安好,倒是你们在外面受苦了。”说完,放下怀里的小人儿,催着他说:“快去见过你的父王和母妃。”
小家伙穿着一身杏黄色的短装,显得格外精神,嫩藕般的手臂和胖腿露在外面,果如梦中的情景,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嘴里清晰地唤着:“父王,母妃。”
连赵佑熙都激动不已,这可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喊他“父王”呢,强忍着没伸出手去跟妻子抢人,看着那母子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其实只有他妻子一个人哭,尧儿还是有些不自然,只是很乖巧的没有挣开。
等儿媳妇抱着孩子站起来,赵延昌便话道:“外面热,我们快回家去吧。”
他说回家,也就是说,他是作为父亲来接孩子回家的,而不是作为皇帝迎接臣子。
俞宛秋注意到,赵延昌的鬓角都汗湿了,此时是农历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他是皇帝,出席迎兵典礼,再热也得穿上龙袍,戴上皇冠。而他完全可以不用亲自来的,还没听说哪个皇帝亲自到码头上迎接自己的儿子,只有赵延昌如此。
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宫外类似于公告墙的地方,贴着盖有官方印戳的大红喜报,围了许多人,还有人在高声念着上面的文字。
赵延昌简直有现代新闻人的敏感和功底,是能把“屡战屡败”改成“屡败屡战”的攻心高手和语言大师。俞宛秋掀起车帘一角,对外面的人交代了几句,相信等回到东宫时,书桌上就会出现喜报的抄本。她是真的想取经,也许以后用得着呢,赵佑熙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的。
不知是皇帝的旨意,还是皇后自愿,当俞宛秋乘坐的翟车行驶到前殿后宫分界的栖凤楼时,竟看见皇后亲率着一干宫妃等在大门前。
不怪她讶异,赵佑熙会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既是因为赵延昌的宠爱,也是宣扬国威的需要。对她也这般趋奉,却又是为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随太子出征前,她才跟太后起过龌龊,基本上闹僵了,她会随军,何尝没有远离是非窝,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现在回来,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让自己不要畏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得到这般礼遇,还是始料未及的。
难道她不在宫里的这一年,宫里的风向变了?
不是她爱臆想,而是皇后脸上的笑容过于灿烂,若只是人前的礼节,浅笑即可。那种自内心的得意与舒坦,不是装得出来的。
俞宛秋在约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作势下跪:“怎敢劳烦母后亲迎,折杀臣媳了”
一步,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如果对方不要你跪,只要上前一步就可扶住;如果她安心受这个礼,站在原地不动就行了。
皇后的反应和她预料的一样,她的膝盖还没着地,已经被对方双手托住了,耳边传来皇后那特有的绵软嗓音:“娘儿两个,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吧。”
她起来了,皇后却没有放开她的手,拉着她好一番打量,说她瘦了,黑了,虽然还是那么的美。
俞宛秋尴尬地站着,结结实实地受了“东宫妃妾”们的磕头礼。她也懒得去分析皇后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让她接受这些女人呢,还是仅让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