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点,廖叔,别着急。”抱玉一边隔着工作服翻找着他的衣服口袋,一边和他说话,生怕他没有回应。
下一秒,廖叔却像这个季节不会出现的落叶一般,肩膀从抱玉揽着的胳膊上重重地滑落下去,再没了知觉。
第七章 三月桃花雪(4)
手术室的红色灯光还在转。
它不停地把那种恐怖的暗红色光线投射到抱玉的脸颊上。同行的大姐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灯光,然后叹气,说:“老廖也真能撑,他的病。本来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生产部了,更别提下车间,他是怕你受欺负才陪你去的。”
抱玉像是被人刺了一剑喘不过气。
和廖叔共事不到一个月,他都很照顾她,也许是因为她年龄小,又或者是觉得投缘,抱玉只觉得他看起来像长辈那般威严,又像家人一样温暖,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温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边焦急地摘下口罩,一边对着手上的资料夹冲着狭长的走廊大声喊,“姜冬梅。谁是姜冬梅?”
同行的大姐哆嗦着走上前去,“我是。”
“现在手术出了问题,病人的结核球与肺癌难以鉴别。单侧的毁损肺伴支气管扩张,并且伴随反复咯血的症状,之前的方案肯定是不行了,必须立即做肺叶切除术。病人的资料上面,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你赶紧签个字吧。”医生把一张纸“刷拉”一下抽出来,摆在她的面前。
大姐的手一直在抖,不敢接那张单子。
抱玉愣怔了一下,走上前问,“医生,不是说,只是哮喘而已吗?”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是不是哮喘?哮喘和肺结核很容易误诊知不知道?现在病人已经确诊是由慢性呼吸道感染的支气管炎进而引发的结核病,姑娘,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病,会要人命的啊!”
接着转向旁边的大姐,“你赶紧的吧。我告诉你,你还有一张单子要签。现在病人的肺部不知道是结核球还是癌细胞在密集生长,切除了部分之后现在也不能回缩,正在大量失血,这张病危通知单你先拿着,然后在另一份家属知情书上签个字,这样我们好进行下一步手术。”
大姐两腿一软,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捂住脸,声音特别难听,“我不要签,我不签,我不签!”
抱玉脑子里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扯住医生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医生。如果签字进行下一步手术,那么手术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百分之二十。”医生用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如果再继续拖下去,那就是百分之十。”
接着医生看向椅子上两眼空洞无神的大姐,“我这么跟你说吧,无论做不做下一步的手术,这个文件你都得签,否则病人就死在手术台上了!你看着办吧!”声音震耳欲聋。
“我来签吧。”抱玉转过身去,面对着医生,“我来签,我刚才在文件上看到,病人的血型和我一样,我签完字就去抽血。”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问。
“我是他侄女。”抱玉镇定地说。
“那你跟我来。”医生点了点头,往前方走去。
抱玉抽完血,嘴唇苍白,头发在冰冷在荧光灯下显得死气沉沉,但她依旧用最快的速度扔掉了胳膊上的棉球,换上消毒服,走进了手术室,小心翼翼地围在廖叔的病床旁。
她忽然想起前阵子他还在办公室里哼着小曲儿喝着茶,他让她又再一次忆起了自己还在监狱里的父亲,她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去探监了。
“你现在可以和病人说话,他能听得见。”护士说。
“廖叔,我是抱玉,我在……”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哽咽了,“廖叔,你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