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说的什么,不过我不怕。”
方方有些急了:
“我的祖宗,你不怕我怕还不行么?”
金黎一惊,鲜奶溅得一身都是:
“好好,我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说着不敢,却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我还是不懂,你到底又怕什么呢?”
方方狠狠白了他一眼:
“怕你!”
“……小土豆说了,他不介意我有,呃,有女朋友,可是要我小心别让老大——就是大土豆——知道,因为老大不喜欢别人有太多的关系。”
“嗯,”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使劲板了板脸孔:“你记住,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别土豆黄瓜的乱叫,暗号,暗号你懂不懂?”
金黎眼神迷惘着,显是不懂,却拼命点着头。
“不过,你既然当他们的面叫过我茄子,以后可以接着叫下去,否则他们会疑心的,唉,你呀,看上去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连个孩子都不如!”
金黎的脸有点红了,低着头讷讷地说不出个整句来,半晌,他忽地抬头道:
“我、我有些不想做了。”
“为什么?”方方奇道。
“怎么说呢,小土豆对我很——我也不知该怎么讲,你对我也好,我知道,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这样对我。”
方方的脸色严峻起来:
“你知道小土豆是什么人么?”
金黎点点头:
“他是大土豆的人,不过书上说,摇头丸只是一种含甲基苯丙胺的兴奋迷幻药物,从理论上说是不会产生毒瘾的,因为一旦多次重复使用或加大剂量,就会产生药物耐受性而导致快感很快消失,所以我觉得……”
方方霍地站起来:
“跟我走,我让你去觉得觉得。”
金黎活了26年,从来没听过这样喧杂的噪音,看过这样疯狂的舞蹈,领教过这样刺眼的七彩炫光。
“不要看那些灯!看看那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罢。”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个年轻的躯体忘情地扭动着,蹦跳着,抽搐着。
高悬的灯球不住地旋转,不时把一束或明或暗的光亮,投射到他们弥漫的头发,和兴奋抽搐的面庞嘴角上,一阵尖叫中,几个男孩女孩甩掉上衣,缠抱在一起;另一个角落里,两个少年却已精疲力竭地倒在椅子腿边,身体颤抖着,仿佛秋风里无助的枯叶。
金黎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方方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走吧。”
月色,街道。
“我不懂你背的那些原理,那些公式,我只问你,你喜欢刚才看见的那些么?”
“不,”月光下,金黎的眼神忧郁着:“可是,我也不喜欢那个白头发的老头。”
方方停下,双眼直视着他:“我也不喜欢。如果你现在说不想干了,我支持你。”
金黎重重摇了摇头:
“我想通了,我答应这事,又不是为了他。”
方方笑了。
金黎也笑了:
“自从他死后,我还没怎么见你笑过。”
方方的笑容登时敛住了,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面前月色里,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庞。
金黎也不笑了:
“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我不会说话的,我这就回他们那里去,这就回去……”
他逃也似地撒腿便跑。
“站住!”方方忽地轻喝了一声:“上赶着来见我,却又连夜跑回去,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傻么?”
方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