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背后插着个牌牌,街道两边,数不清的人。
我迷着被阳光灼痛的眼睛,嘴里念叨着那几句话。我总算明白了,我不是太阳。
“小伙子,唱一个罢!”
我也想唱的,可老子从小只让我读那些天话,不让我唱的;他自己不看戏,也不让我们看戏,看戏要打,演戏要砍的啊。
那不是唐哥哥么?他的蓝翎子,换成花的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突然大声喊起来,三字经我已经会背了。
唐哥哥眼圈红红的,偷偷举起手来,向我挥了挥。
大车轱辘辘地前进,车后,拥满了呐喊欢呼奔跑的人群。
“首逆一名洪天贵福,窃称伪号……着即恭请王命,凌迟处死……”
死,我真的要死了么?
这时我反倒不怕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穿红衣服的大汉们把我绑在木架上,往我的嘴里灌酒,我木木地任凭他们所为,仿佛身躯已浑不存在。
第一刀,是割向眼皮的,我的眼前登时一片雾红。
疼,疼啊,疼让我一下又回到了人间,尽管我马上又要走了。
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疼。
天父,天兄,老子,你们在哪儿?你们不是说,你们的天兵天将多过于水?你们不是说,这江山世世代代都是我和你们的?
刀停了,已经过了多少时辰?
红衣服们好像在台边喝酒休息罢?红雾中,身边聚拢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那不是唐哥哥么?他在喝粥罢?
“唐哥哥,我饿,给我喝一口罢!”
朦胧中只见唐哥哥摇着头,声音颤抖着:“唉,你……你喝了粥就死得慢了,那刀……你、你就好生去罢……”
是鹦鹉么,是我的鹦鹉么?青青的羽毛,扑闪的翅膀。
一双粗糙的大手打开银笼子,把鹦鹉高高抛上天空。
那不是东王吗?
“娃崽,莫怕,有我,有我。”
“我们弟妹果然忠,不让常山赵子龙,冲锋陷阵扶真主,直上天京最英雄……”
我突然嘶哑着嗓子高唱起来。
这是东王写的罢?
老子写的,我不懂;东王写的,我懂。
阳光下,鹦鹉来回盘旋着,青青的羽毛,扑闪的翅膀。
那阳光里伸开双臂迎向我的,不是那个白须白发白衣的老人么?
“来吧,快来吧。”
那里是地狱,是天堂?还是又一个人间?
“这小子,至死唱个不绝,倒也不熊。”
当我的魂灵随着鹦鹉之翼盘旋缥缈之际,遥远的角落里,隐约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完)
以下的介绍是写给不熟悉这段历史的朋友们的,行家们莫笑为荷:洪秀全:不用多说了罢,太平天国天王;洪天贵福:即小说中的“我”,天王的儿子,一个有四个老婆,被过继给耶稣当儿子的“幼主”,天王死后继位,数十天后天京陷,逃至湖州,辗转浙赣,在江西石城被俘,死于南昌,年16;干王:洪仁��缙诎萆系劢绦磐剑�樾闳�鹗潞筇酉愀郏�1859年赴天京,封精忠军师干王,天京陷时正在湖州催粮,拥幼主奔浙赣,疏于防范,致使兵败石城,自己被俘死于南昌;忠王:李秀成;东王,杨秀清,这个也不用多说的;堵王:黄文金,守湖州的大将,号黄老虎,英勇善战,因伤重病死于浙江昌化白牛岭,其突然病故,使太平军军心大乱,终于覆灭;昭王:黄文英,黄文金族弟,封昭王,守四安,堵王死后代领其众,兵败后只剩3人,他安排两人逃生后自己下山找清兵寻死,被杀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