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长河上起了薄薄的雾,且有越来越浓的势头,浓雾缭绕,似玉带般扯开,弄得整个河面仿佛仙境一般,若隐若现。
那船头上之人,本正在胡乱看风景,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叫道:“嗳……衣裳被……”
那人闻言,便向着声音传来之处转过头去,但见此人,端的生的一副好相貌,一双似睁非睁丹凤眼,两道如剑如柳入鬓眉,鼻若悬胆,唇似涂朱,看来不过十八九岁,却竟是一身的贵气,若非是双眸之中略带着一丝不正,真个算是天仙临凡,潘安宋玉又何足道,直比那被看杀的卫玠。
相传卫叔宝人俊美非常,当时《晋书》里所谓“明珠”“璧人”,便是用来形容卫玠卫叔宝的。可见其美。每当卫玠出行,必有人山人海相随观看,久而久之,卫郎憔悴,不久亡于世,世传是被看杀的。
船头上那玉人般少年仰头望向这边,可巧此刻浓雾散开,他隐隐地看到岸边有一名佳人,一手撮着裙角微微提起,一手向着这边轻轻招呼,虽未笑却比笑更有情,双眸之间有十分风流,那一种娇媚之意,竟然让人难以形容,真如临水伊人,可喜还向着自己这边招呼,果然是个有情有意十分的了。
少年一时看的呆了,那浓雾却似不愿如人意,缓缓地又飘过来,将他视线挡住,他恍恍惚惚,嘴里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念完之后,忽地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来人,靠岸靠岸,快点把船靠过去!”
不料船家说道:“回爷的话,这里是长滩,过去的话船就搁浅了,是到不了岸边的。”
此人一听,眉头轻皱,跺脚叹道:“蠢材,可惜可惜!”扭头向先前那边看,佳人却再不可得,只剩缭绕的浓雾,他不由地心想,自己此刻这番,岂非正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那边岸上,月娥忌惮水凉一时不敢下去,金玲却十分勇猛,噗通噗通跑了一会儿,硬是将那件飘走的衣裳给捞了回来,她嬉笑着上了岸,月娥急忙说道:“快快把湿鞋子脱下来,擦擦干净,小心着凉。”
金玲笑道:“嫂子放心,这点值得什么?寻常我也经常在水里这么乱跑,虽然这时侯的水凉了些,也没事的,无妨无妨。”
月娥看着她湿了的裙角,叹一口气,自拿了干的衣裳替她擦拭,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才又低头开始洗衣裳。月娥初用这种方式来洗,未免不熟悉,幸而金玲在旁,是一个极好的示范,什么时候加皂荚,什么时候捶打,月娥从旁看着,有样学样,倒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水到底是有些凉,月娥见金玲毫不在意的浇水泼水,少不得也跟着做了,起初的不适应之后,也渐渐地习惯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将衣裳都洗完了,两个人的纤纤手指都已经变得通红,尤其是月娥的手,十指纤细修长,被水浸泡的,粉嫩中更显出了几分透明的颜色来,一碰就会破了一般,很是可怜。
两个人搬了木盆,收拾了东西,说说笑笑地往回走,重新过了小桥,回了镇子内,正快要到了傍晚做饭的时候,街头上颇有几个人行色匆匆,月娥尽量的不去乱看,只望着前方的路,一边同金玲说话。
正走着,金玲忽然轻轻地用手肘抵了月娥一下。
“怎么了?”月娥察觉不对,便看向金玲。
金玲暗暗地冲着她使了个眼色,月娥一怔,顺着金玲的目光看向前方,却见前面路上,飘飘洒洒走来一个长衫男子,身材颇为修长,薄暮之中,他肩头的长发徐徐飘扬。
月娥不敢仔细看到十分,只飞快的瞥了一眼,却见这出现的人,生的端正清秀一张脸,却也算是她来到古代之后见的难得顺眼之人,皆因为这人身上毫无邪气,反而带着一股亲切温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