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听说余大人明日会来,他家世代为医,他更是远近闻名的医仙妙手,不如让他给看看?”菊月担心地道。
“如今他们不能把我如何,就是因为全无把柄在他们手上,”林氏声音微弱地道,“若是那人真的替我看诊,却是要把罪名往他们手里送呢。”
“怎么能这样。”菊月哭道,“这不是不讲理么?”
“谁当家谁就是理。”林氏冷冷道,“你跟我那么多年难道还未明白。”
菊月不做声了,只是看着林氏抽抽噎噎。
“好了,我还没死呢。”林氏淡淡道,“我之前让你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你带了么?”
“带了,”菊月忙擦擦眼泪道,“只是不知道奶奶要这个做什么。”
“你服侍了我这些年,我没什么可给你的。”林氏因为气喘说话极慢,一字一顿地道,“我匣子第二层有你的卖身契和五十两银子,你拿来吧。”
“奶奶。”菊月急了,“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哪里服侍的不好?”
“傻孩子。”林氏看着菊月笑了,“你是我挑出来的陪嫁丫头,怎么会不好。只是我心里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素来不喜欢算计,却每每要遭人算计,连累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总算是临走前为你们打算一下。润玉那丫头精着呢,又是秦家的家生子,秀云不会动她,可是你却是林家的人,少不得要受了羞辱,你的性子我最明白不过,是受不得那些的,到时候怕是要赔了命去。索性借着这次回家,打发你回去,你若是愿意在林家,便留下,我已经和大哥说好了,若是不愿再这大宅子里,便回家去嫁人,这些年好歹也有些银子傍身,有几亩地,做个小买卖,虽然累些,可舒心过一辈子却比什么都强。”
菊月听了心里更是又难过又感激。泪如雨下地对着林氏连磕了几个响头。说不出话来。
“你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林氏闭目道。
菊月哽咽着道了谢。退下去。
“浅儿。你可知错?”林氏看着倚在自己身边地秦浅道。
“浅儿不该不听哥哥地话。”秦浅乖巧地道。
“不是这个。”林氏摇摇头。
“浅儿该记得要慎言慎行。”秦浅想了想,又道。
“不是。”林氏还是摇头。
“浅儿,不该没经过娘亲的允许,就把听来的诗背给外公听。”秦浅又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
“都不是。”林氏摸摸秦浅的脑袋道,“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不能从此起了炫耀浮夸之心。娘从未教过你读书识字,你知道的那些不过是因为自己记性好,听娘读的时候记下来的,可你知道人因何而读书习字?因何而为文为诗么?”
秦浅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好听。”
“那你还在外公面前炫耀,”林氏笑着拍拍她道,“这等心思不可再有。”
秦浅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又明白了?”林氏笑着看秦浅道。
“娘说过,做学问不是为了骄矜夸耀,要韬光养晦。”秦浅用力点点头道。“浅儿不该因外公考究功课,就起了攀比炫耀之心。”
林氏看着秦浅,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姑娘家,有心锉锉她的锐气道,“若是今日外公考你,这首诗说的是什么,你待如何回答?”
秦浅仔细想了想,道,“我虽不知道那诗里面说的什么意思,却知道娘亲读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氏一愣,问道,“那你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诗如何解?”
“我记得,之前娘生辰的时候,爹爹送来礼物,还陪娘呆了一整天,娘那天笑得特别开心,定是娘说过的,欢愉之声。”秦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