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回想起這些的時候,模糊地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那些是都是夢裡發生的,因為除了她沒人說這些事是真的,大家眾口不一地說著假話,到最後真相被掩蓋的徹徹底底,有時候她連自己親眼見過的都不相信了。
這世界變得太複雜,她快要看不透了。
那天她最後被一個老頭用兩枚銀元就換走了,那老頭是個老色魔,把她鎖在地下場子的煙室里就要強占她,她忍下強烈的噁心,求他帶她出去,離開這裡,說自己在這裡沒法放鬆,她承諾自己會好好伺候他。
最後那老頭偷偷把他帶出去了,然後她逃了,她瘋了一樣四處亂竄,像是暈頭鵝一樣找不到方向,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她像個焦慮症患者,一刻都無法放鬆下來。
最後她摸到一家網吧里,她開了一個當地的論壇,把自己用膠帶藏在腋窩裡的存儲卡給取出來,把裡面的照片導進入,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寫上去,可以寫到最後才發現,很多事情,她也並不是完全清楚,只知道一些模糊的大概,冰山一角,不足以管中窺豹,她覺得挫敗的很。
那時候是夜晚,她從網吧出來的時候,路上還有騷動的人群,她無處可去,感覺自己隨時會被抓起來,她甚至害怕到腿都是抖的。
她聯繫了警察,說自己想要報案,她哆哆嗦嗦了好幾聲,也沒說出自己想要報什麼案,她大腦是混沌,她腦子裡突然變得空白,最後在電話里哇哇大哭,她躲在房間裡,等天亮。
等警察來。她不敢在街上走,她只能讓警察來。
可是她沒等來警察,等來了一男一女,那男人進門就拿槍抵著她的後腰,用陰冷的聲音說:「從現在開始,我們是你的父母,敢亂說一個字,你就死定了。」
他們帶著她去了精神病院,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她的過往病情診斷書,她自己都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曾得到精神上的疾病。她眼睜睜地看著警察來了,然後又走了,她絕望地想,自己這輩子大概都完了。
然後,她等來了程景明。
她想,命運待她,終究不薄。
第36章 假如
春和失蹤了十七個小時, 在這十七個小時裡,閆東覺得每分每秒都是蝕骨的煎熬。
他總是會想起沈正鋒死去的時候,太突然,他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無法接受,有時候進局裡, 總覺得在某一刻前輩就會出現在他面前,拍一下他的後腦勺, 說:「走, 出外勤去!」
他幾乎算是沈正鋒帶出來的, 剛剛畢業的實習生, 傻愣愣的, 又衝動又敏感,而警察又是個見過太過陰暗面的群體, 他很容易憤怒, 情緒化嚴重, 有時候看著罪犯得意洋洋地和警察打著太極, 看著那些人明明罪惡昭著卻就是無法實行逮捕的時候,他覺得是那麼不甘心, 永遠有人在戰鬥,可黑暗永不會消失。
看著惡人逍遙法外,肆意揮霍, 看著無辜的人丟失性命,有時候他也會沮喪地問:「組長,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沈正鋒會拍拍他的胸口, 「有時候,我們沒空去思考為什麼。」
是的,沒空去思考為什麼,識別罪犯,追捕罪犯,還人民以正義,還違法犯罪者以顏色。光是這些,就已讓他們無暇分心去思考多餘的東西。
閆東看過前輩遇害的視頻,對方有槍,又是在鬧市,他們毫無顧忌,而警察們卻束手束腳,害怕傷害民眾。疏散工作艱難而緩慢,沈正鋒等不及,去奪對方的槍,最後身中數槍,鮮血淋漓地倒在童話大街上,在最後倒地的那一刻,目光斯死死盯著對方。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心吧!
有些時候,明知道危險而無用,還是會拼命地撲上去,和命運搏殺,和死亡爭鬥,像一種本能,或許這就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