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風煊一隻手捂住了臉,聲音里透著一股麻木,「讓我靜靜。」
謝陟厘剛開始還有幾分戰戰兢兢。
回到家的頭幾天,每每門外有點動靜,她就疑心是軍中派人來捉她回去。
如此這般提心弔膽過了十來天,天天無事發生,她的一顆心才算真正放下來——菩薩保佑,大將軍不是說醉話,是當真放她回來了。
鄰居們都好奇她突然返家,王大娘更是追著問。
謝陟厘不敢告訴她自己算是走後門退伍了,只說現在沒有戰事,營里比較清閒,再加上之前一直沒有休沐,所以上官讓她回來歇歇。
這個解釋立即把王大娘心裡剛升起來的小火苗澆了下去。
畢竟這麼多年了,北疆北狄再怎麼鬧,都沒有在夏季里打過仗。
謝陟厘做獸醫的名聲好,人一回來就有活找上門。
她出門應應診,回家帶帶小羽,過得和從前一般無二,去軍營的這段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只有偶爾在燈下給小羽縫衣裳的時候,心神會被昏黃燈光牽扯,不由自主便想到那一晚風煊的模樣。
他的目光微薰,神情柔和,那一瞬他不再冷漠肅然,整個人像一團溫暖的火光,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一切都可以如你所願。
……真是醉了吧?
謝陟厘微微吐出一口氣。
還好即使是醉話,大將軍也沒有食言。
「阿厘,你在發什麼呆?」小羽揉著眼睛問。
「沒發呆,你快睡。」謝陟厘柔聲道,「再不睡,明天就趕不上賽馬會了。」
這正是小羽捨不得睡的原因。
每年一次的賽馬會是北疆所有小孩失眠的罪魁禍首。賽馬會上不僅有奪冠的英雄和樂坊的美人,還有數不清的小吃和各式各樣過年才出來擺攤的玩意兒,比平常的趕集熱鬧一百倍。
第二天清早小羽果然起得晚了,王大娘已經過來敲門了。
謝陟厘給馬套上車,娘三個一道去雲川城。
王大娘一路抱怨:「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愛睡懶覺,你看看日頭都有三尺高了。我前兒還托人跟二哥兒說好的,讓他清早在城門口等我,這下好,辰末都不一定到得了,二哥兒定然是等急了……」
小羽抱著謝陟厘準備好的饅頭啃著,抬頭說道:「大娘嫌我們晚,幹嘛不自己走?」
王大娘被噎了一下。
謝陟厘把水壺給小羽遞過去:「小羽,不可以這樣和長輩說話。」
小羽歪著頭道:「我說的是實話呀,是大娘嫌我們晚啊。」
王大娘乾笑:「這孩子,平日裡吃了大娘多少糖,嘴巴怎麼就沒吃甜一些?大娘這不是想著路上可以照顧你們兩個嘛,不然我早就一個人出門了。」
小羽點點頭:「嗯,謝謝大娘。大娘以後就自己來吧。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阿厘的。」
謝陟厘一面趕車一面聽著車上一老一小說話,不自覺地笑了。
小羽腦瓜比她靈,嘴皮子也比她快,真等長大了定然比她厲害得多。
西角城離雲川城近得很,沒多久馬車便到了城門口,下車後並未找到王二哥的影子,等了半天王二哥才姍姍來遲,說衙門裡有點事耽擱了,還客客氣氣地給謝陟厘賠了個不是。
一面說話,目光一直往謝陟厘身上打量。
謝陟厘今日穿一身淡藍衫裙,終於沒有系那身圍裙,豐厚的長髮照往常那樣結成長辮,直垂到腰後,北疆風大得很,衫子貼在身上,露出那盈盈一握的腰線,面上是膚白勝雪,眸若點漆。
男子們的賽馬會,對於女子們來說便是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