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一臉莊嚴道:「那咱們一言為定,哪個反悔哪個天打五雷轟。」
「……」
謝陟厘心虛之餘,不由替風煊生出了一點譴責——這人就是個慣犯吶。
數十天後嚴鋒才將糧道布置妥當,抵達戰場。
此時剛好押送的第一批糧草已至,解了大軍燃眉之急。
風煊與古納開戰已經有一個月了。
風煊沒有再用上一世的布置,而是兵分四路,主路烈焰軍長驅直入,左右兩翼迂迴包抄,後翼由嚴鋒守衛後方糧道,並隨時補充戰力。
北疆除去草原就是沙漠,天大地大,山少嶺少,很難掩人耳目,唯有讓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牽住古納全部兵力,左右兩翼才有可趁之機。
於是兩軍相遇,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兩邊已經打了三年了,三年都沒有分出勝負,眼下一個月顯然也不可能分得出。
古納也有古納的打算,他打算誘敵深入,儘量拖長風迷的糧道,運糧越是麻煩,他的勝算便越大。
兩人雖是各懷心思,主旨卻是意外地不謀而合,那就是一個字——拖。
此時天氣轉暖,河水化凍,兩軍便隔著一條庫倫河隔河相望,時不時會打上一架,但更多的時候多以互相騷擾罵陣為主。
這些天裡古納折騰出了新花樣,日日命人去上游洗馬,一是故意讓風煊等人喝馬的洗澡水,單純噁心噁心人,二是展示北狄馬的高大壯碩,有誇耀軍威之意。
這招確實有用,一來著實噁心到了眾將士,二來,北狄馬本來就是名滿天下,這幾百匹更是每一匹都出眾得很,沒有一個騎兵能不多看兩眼,可再看兩眼又氣得要死。
謝陟厘扮扮成一名普通兵士,跟著大隊人馬抵達大營之際,北狄士兵就在河對面的上游洗馬。
此時正當午後,金色陽光破開雲層,灑在河面上,也灑在馬身上。數百匹馬在水中喧囂騰鬧,矯健非凡,當真似欲騰空而去。
謝陟厘自小就聽師父說,馬八尺為龍,這些馬幾乎個個身長過八尺,可以稱得上是地上蛟龍了。
她的目的地是醫護營,嚴鋒進大帳走之前,低聲交代:「姑奶奶,你可千萬別被主子發現了,我可再也不想養馬了。」
謝陟厘點頭。就算他不提醒,她也不可能往風煊面前湊——風煊一門心思不讓她上戰場,見著她,除了把她譴送回去,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嚴鋒這才往大帳去。
帳簾是掀開著的,謝陟厘的視線不由自主望了過去,就看到風煊坐在案後,身上穿著藏青衣衫,鎧甲支在他的身側。
帳篷內不比外頭明亮,從亮處往暗處瞧,幾乎瞧不大清楚,但這一眼謝陟厘卻覺得滿滿當當,一瞬間便看到了高挺的鼻樑和鋒利的下頷線條。
她也只有膽子看一眼,再多看只怕會給他發現。
果然,她抬腳離開之後,帳內的風煊下意識抬頭望向帳外。
方才隱約覺得有道人影頗為熟悉來著……但,應該是錯覺吧。
他的手隔著衣衫摸了摸自己懷中,暗暗搖了搖頭。
大敵當前,不可分神。
戰場上永遠缺糧缺兵缺大夫,謝陟厘從天而降,既能醫人又能醫馬,曹大夫是求之不得。
但要幫著瞞上這一點,讓曹大夫有點猶豫:「大將軍不時便會來傷兵營瞧一瞧的,這個……你難保不會露餡。」
對於這一點,謝陟厘已經想好了:「我蒙著臉,就當是打雜的小兵,大將軍要來的時候,我往人群里一鑽他就看不到了。」
惠姐道:「你這麼偷偷摸摸也不是個事兒,要不今天晚上就去把大將軍夜襲了吧。他受了傷,正好需要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