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般的馬蹄聲從長街的另一端傳來。
夜已深,又下著雨,長街冷落淒清,雨絲落在鐵甲上,數千鐵騎踏破寂夜。
當中一面軍旗,玄底赤焰,乃是烈焰軍。
孟澤當初帶著滿腔抱負一身熱血,想要投奔的就是這面旗幟。
可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看見的,便是這面旗幟。
烈焰軍已經衝到了這裡,顯而易見,風煊已經突破了西城門。
破城之罪,無可挽回。
「吁——」
當先一人勒住韁繩,鐵甲下風煊的眉眼冷峻至極,追光跑得興起,嘴裡呼出一團團白汽。
風煊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訝異:「……小澤?」
「煊哥!」孟澤打馬上前,「謝姑娘讓人送來了這個,讓你千萬不要入宮,這是皇后與太子的陰謀!」
木雕的小像到了風煊手中,雨水打在上面,沿著光滑的紋理滴落。
一百文錢的便宜貨色,當然不會用什麼好木料,打磨也沒有多精細。
之所以能這麼光滑,全因有人每日帶在身邊,時時摩挲。
可見珍愛。
——就和他懷裡的那具一樣。
西戎的神獸不停討好豪邁,豪邁只是不理。
一隻神獸都讓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此時來了兩隻,大家都甚是開心。
皇帝更是笑得比誰都開懷,喝得也比誰都多。
謝陟厘身處熱鬧喧譁之中,只覺得時間像是停滯了似的,樂聲、笑聲,還有美人們的歌舞,一切都無比緩慢,時間變成了一種煎熬。
席上正值熱鬧之際,坐在最外面的幾名嬪妃忽然發出了訝異的驚呼。
皇帝已經醉得不輕,昏昏沉沉地,一手摟著璧貴人,一手往嘴裡灌酒,瞧見太子帶著人急步進來,斥道:「有沒有一點規矩?這裡全是你的庶母,你怎能就這麼闖進來?!」
「父皇,事出緊急,情非得已,請父皇恕罪!」太子說著,上前一步,沉聲道,「大將軍王風煊帶領數千烈焰軍破開城門,攻入京城,此時已到了宮門之外!」
「啪」,皇帝手中的酒杯跌落在桌上,又驚又怒:「你說什麼?!」
「叛王風煊作亂,已率軍攻到了宮門!」太子道,「請父皇裁處!」
嬪妃們頓時驚呼:「天吶怎麼會這樣?」
「還裁處什麼呀,都打到宮門口了……」
「早就聽說風煊自恃功高,不把太子放在眼裡,沒想到竟然敢做到這一步!」
「他哪裡是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
謝陟里看著這些議論紛紛的嬪妃,心中發冷。
今夜在這裡的,全是皇后與太子的人。
全是。
沒有一個人提及良妃之前的話。
皇后還皺眉道:「怎麼就到了逼宮這一步呢?陛下待他還不夠好嗎?還不夠信任嗎?位封大將軍王,恩寵不斷,在京城之側把兵權交給了他,沒想到他竟然掉轉刀頭破城逼宮,這……這是為何啊?」
「……因為他不想當大將軍王,他想當皇帝!」
皇帝一腳踹翻了案席,拔出身邊侍衛的長劍,已經半醉的臉上全是血色,眼眶中布滿血絲,「逆子!這些逆子!朕早就知道,他們都是要來奪朕的皇位!」
皇帝提著劍沖了出去。
太子正待跟上,皇后忽然道:「把她帶上。」她指向謝陟厘。
太子道:「母后,都什麼時候了?何苦理會這些小人物?」
「她可不是小人物。她能搞來神獸,還能攛掇陛下去見良妃,手段不小,居心叵測,以你父皇玩物喪志的脾性,說不準真要被她拿住命脈,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