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鋒呆呆地看著他:「誰認錯了?」
「我不是謝陟厘。」傅魚麗冷冷道,「那邊的才是。」
被點到名的謝陟厘百忙中抽空回首向嚴鋒點點頭,算是招呼。
嚴鋒一臉莫名其妙:「不可能啊……明明你比較漂亮——」
他忽然想起之前和路山成打的那場架,再回想一下自己當時去醫護營,聽到有人喊傅魚麗「阿厘」,便將她認作是謝陟厘了,現在想想,也許那一聲喊的根本就不是「阿厘」,而是「阿麗」。
傅魚麗瞧了他一眼,眼圈忽然紅了:「嚴郎將,是我對不住你。你認錯了人,我原該一早說明,可是,我心儀大將軍,求一面而不得,所以才出此下策。」
然後,她拭了拭淚痕,走到風煊面前,輕聲道:「是大將軍派人徵召年輕貌美的醫女,我才來的。是我容貌醜陋,還是我不夠年輕,為何想見大將一面,竟是這麼難?」
美人泫然欲泣,珠淚划過粉頰,神情哀怨,像一朵正承受著風雨的花,叫人忍不住想去呵護。
謝陟厘萬萬沒想到驕橫如傅魚麗能有這般梨花帶雨柔弱無依的一面,一面嘆為觀止,一面悄悄拉著韁繩,牽著追光離這可怕的戰場遠一點。
「不錯,我徵選的是醫女,」風煊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你是醫女麼?」
傅魚麗:「……」
她咬了咬牙:「所以大將軍才要折磨我們,趕我們走?」
「軍中只需要醫女。是醫女,才可以留下。留下來,也只是醫女。」風煊道,「我言盡於此,傅姑娘自己斟酌吧。」
風煊說完便轉身,只見自家追光已經被謝陟厘牽出去了好遠,腦袋還不停往謝陟厘身上蹭,尾巴甩得十得蕩漾。
風煊:「……」
他那冷漠高傲生人勿近的良駒呢?
「站住!」風煊高聲喝。
前方一人一馬乖乖站住。
謝陟厘回頭只見風煊往這邊來,傅魚麗正捂著臉往後面飛奔,嚴鋒左右看了看,抓了抓腦袋,去追傅魚麗了。
「事情辦完了?」謝陟厘戀戀不捨地把韁繩交出去,「我以為您還要花點時間,所以原準備帶追光去洗個澡……」
追光不停低頭去拱謝陟厘,顯然也很捨不得她。
謝陟厘抱著追光的脖子,小聲道:「你先跟大將軍回去吧,以後我去馬廄看你,好不好?」
風煊:「……」
這才一會兒功夫,一人一馬就能粘糊成這樣……
「洗吧。」風煊把韁繩扔回去,「它喜歡洗澡。」
謝陟厘喜上眉梢,大聲道:「是!」
剎那間,風煊的眼睛好像被閃了一下。
她好像做什麼都是輕輕的,小小的,極力將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影子,不想惹任何人注意。動作小小的,笑容也小小的。這是他第一次聽她這樣大聲,看她笑得這樣明亮。
他低了低頭,在草地上坐下,看著謝陟厘重新挽起褲腳和衣袖,看著追光不時把水甩到她臉上,陽光把每一顆水珠都照得五彩晶瑩。
嚴鋒那個笨蛋。
哪個比較漂亮,真看不出來嗎?
說笨蛋,笨蛋就來了。
嚴鋒疾風一般沖了過來,跑得太急,彎腰扶著膝蓋直喘息,一時說不出話來。
風煊淡淡瞧他一眼:「不去護送你的美人了?」
「她不要我送。」嚴鋒好容易喘勻了氣,「我就有件事想問問主子。」
「主子」二字,無論對路山成還是嚴鋒來說,都是私底下的稱呼。
這麼一開口,就是不論上下之別,只提主僕之誼。
風煊想起那段冷宮般的少年時光,看著面前漲紅了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