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是軍中少有幾名不經通傳也可入帳的人之一,一進來才發現風煊面前站著個泫然欲泣的謝陟厘,風煊則是一臉想哄卻不知道如何去哄的神情。
孟澤是個情場高手,一瞧便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奈何事情緊急,刻不容緩只得湊到風煊耳邊,低聲道:「安慶源帶著安崇恩來了,已經快到大營外。」
風煊瞬即收斂了心神,點點頭,「督護大人大駕光臨,你去迎一迎,就當我不知道。」
這一個點頭間謝陟厘瞧得清楚——他身上像是有一具堅硬的殼子,方才那些惱怒的、柔軟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下子全給收進了殼子裡去。
謝陟厘有一種感覺:這一刻的他才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王,方才那一個……好像才是真正的風煊。
孟澤俯首接令,不過視線還是落在了謝陟厘身上。
這意思很明顯了,謝陟厘連忙行了一禮想要告退,風煊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哪兒去?」
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親昵。
謝陟厘有點茫然:「……」
這是哪一出?
孟澤低聲道:「大將軍,事關機密,這個……」
風煊道:「你去便是,我自有分寸。」
孟澤明顯還想說點什麼,到底還是忍住了,轉身離去。
風煊的手還拉著謝陟厘的袖子,目光落在她臉上:「謝陟厘,你是軍中一員,須得聽從軍令,知道麼?」
他的眼神讓謝陟厘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結結巴巴道:「知、知道。」
「而今有項軍務,我須得借用你一下。」風煊道,「望你好好配合,事成之後,我有重賞。」
謝陟厘顫聲問:「我、我要怎麼配合?」
「很簡單,一會兒無論誰讓你走,你都賴著不要走。哪怕是我開口,你也不要聽。」
謝陟厘:「……」
聽上去確實很簡單,但問題是,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大督護,她敢不聽,那不是找死嗎?
帳外已經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哭嚎:「大將軍!是我教子無方,對不起您吶!」
在帳簾被掀開的那一瞬,謝陟厘只覺得發尾一松,辮子蓬然散開來,烏黑的秀髮披了滿身。
一股清幽的發香撲面而來,像是細霧般具有實形,把風煊籠罩在裡頭。
風煊手裡握著那根髮帶,心裡不來由地有了一絲與眼下情境截然不符的悠然——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樣,不僅是額發,她的頭髮天生微卷,彎曲纏繞,如雲如霧。
下一瞬,他低下頭,把臉埋進了她的發間。
謝陟厘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沖,兩耳聽到「嗡」地一下響,大腦一片空白,臉上燒紅了一片。
她甚至還感覺到他在她發間蹭了蹭,不知是鼻樑還是嘴唇。
「大將軍——」門外人的哭腔也差點兒嗆在喉嚨里,變成一連串的咳嗽。
風煊猛然抬頭,立時後退兩步,語氣有點意外:「安大人?」
然後十分冷淡地吩咐謝陟厘:「我這會兒有事,你先退下吧。」
謝陟厘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大夠用,並且習慣性應了一個「是」字,才想起自己的使命。
「是……」她一咬牙,「是……不會走的。」
風煊皺眉,語氣頗為嚴厲,聲音卻是低沉悅耳:「聽話。」
十分莫名地,謝陟厘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她趕緊安撫自己,開什麼玩笑?執行軍務呢這是。
不過她對於自己執行的軍務是半點譜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戲碼,只能一個「不」字咬牙到底:「我就是不走。」
她這麼低著頭,雖是咬牙切齒,但整個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