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大家纷纷收拾毛毯,排着队到另一边的墙角去行方便之事,而轮到几位女同胞时,事情就变得特别不方便起来,只得相互帮忙将毛毯展开作屏障。最难办的是那些重伤和断了腿的人,必须由两至三人帮忙架到恭桶旁去,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那只该死的恭桶,足有半人来高,简直就像一口水缸那么大,打开木盖后散发出阵阵恶臭,孟松胤掩鼻屏息,差一点便呕吐出来。本来一直在木栅外晃来晃去的士兵也吃不消了,嘴里嚷着“快快的、快快的”,先后退到了门外。
眼见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孟松胤迅速靠近了黑汉。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孟松胤在地上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吟咏道。
这是宋代诗人刘子翠颂咏海棠的名句,但在眼下这种臭气熏天的混乱场合咏来,无疑离题万里,滑稽得无以复加。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黑汉眼睛明显一亮,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诵出这两句苏轼的名句。“这后备的第二套暗号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到危急时刻不会启用,你们怎么知道的?”
“无锡方面知道苏州出了问题,用电台临时通知的。”孟松胤答道。
“进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老鲁不慌不忙地说,“这会儿,十八罗汉说不定早已到达上海。”
“什么意思?”孟松胤没听明白。
“那天去接头的时候,一直有人跟在我身后作监视,万一出事,所有的人立即分散转移,”老鲁话说得极快,“退出苏州城后,在四乡继续装作单帮客,伺机再与组织接头。”
“这么说来,我这趟进来纯属多此一举?”孟松胤呆了半晌,垂头丧气地问。
“没错,毫无意义!”老鲁斩钉截铁地说。
四、一表三千里
齐教授原先指望的那条门路,其实根本走不通。
那位伪警署的副署长,虽然平时跟共产党一直眉来眼去,但屁股终究还坐在日本人的板凳上,若是暗中提供点情报什么的,那叫惠而不费,刀切豆腐两面光,而抛头露面去担保一位“思想犯”就大不一样了,那是没事找事,弄把虱子在身上挠痒痒玩。
齐教授一筹莫展,而且也不大方便经常出门,因为守在滚绣坊内的特务们虽未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仍然每时每刻紧盯不懈。
齐依萱急得团团转,想来想去只有去求表舅,兴许还有一点法子可想。
表舅姓巫,早年曾留学日本,现于省政府民政厅任科长,职位虽然不高,但很得省长高冠吾的器重,在日本人面前也颇兜得转。这些年来,齐家与巫家几乎没什么来往,主要是齐弘文对汉奸嗤之以鼻,所以旗帜鲜明地禁止女儿去巫家走动。
齐依萱找到巫家,却被告知表舅现在已经升迁调任,具体做什么不大清楚,只知道忙得成天不着家,一个月里难得回来几天,实在要见他,只有去十梓街信孚里办公的地方找。
齐依萱马不停蹄直奔十梓街,途中偷偷回头,总觉得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直有个身影若即若离地尾随其后。
找到十梓街与五卅路交界处的信孚里,齐依萱一下子傻了眼。
五卅路的两端早被高墙封堵起来,方圆一公里内布满了包括驻屯军司令部在内的日、伪机构,而信孚里的入口处同样加装了铁门并由日本兵把守,士兵的脚下还趴着两条凶相毕露的狼狗。齐依萱硬着头皮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好不容易等到信孚里的铁门里走出一名文员模样的中国人,这才靠上前去打听表舅在不在这里。
那人问明齐依萱是“巫主任”的外甥女,马上显得极为客气,满脸堆笑充当向导,领着齐依萱踏入铁门,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向一排青砖楼房。
在一座二层楼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