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陈念娉突然急声唤道,蓦地,心中一直矗立坚持的冰柱相继坍塌融解。
我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爹爹现下位重权高,熙昊他…如今唯有妥协,姐…姐姐,你…可曾明白?”
侧目望去,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荒芜,荣茂凋尽,陈念娉那消瘦单薄的身姿在这幅萧瑟的景致中被无限地孤立放大,迎着晨曦的凉风,嬴弱而又沧桑。
我终是不忍道,“若你要嫁之人是陆文航,我还有为你说情和开解的打算。陆文航其人,虽桀骜不羁,气度却正直明朗,如天幕之飞翼般高悬清爽。而今上,不仅淫懦无为,且甚好女色,此等劣行天下众人皆明皆晓,总而言之,他并非盛华淑美女子之良好的归宿与依靠。再者,后宫的争斗向来残酷血腥一如战场,尚且帝王之爱短暂摇曳,凉薄苍白又不可依托,你聪慧明毓,这些道理应是早就明然于心的,何况,你性情耿直,活泼烂漫,根本无能胜任后宫的凶险羁绊。我知…你对我尚有许多怨言与不满,置身移之,我心亦然,对你也不甚欢喜,可我,还是…不忍送你入那前程渺然的棘途,我且劝你还是…放弃此等念想罢。”
不知是否因她唤了自己“姐姐”的缘故,此番话竟是由心海深处言出,情绪绵绵升腾难平。
她那晶莹溢彩的清眸却然蒙上了一层薄雾,黯然浊泽,但旋而平静无澜,“可是现下,我别无选择,一切…都迟了,我而今…唯有…嫁之于他。”
我惊异挫然,良久,思绪都不能条理清透。
而此时,陈念娉的脸上则浮上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卓约皓婉,“遇到熙昊之前,我亦道自己是恋慕于文航哥的,然而遇上他之后,我才明白,对文航哥我只有依恋与习惯,而对熙昊之情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众人皆道他荒淫无道,可你们都不曾见他唤我‘念儿’时的深情痴思,清澈一如碧湖绿水,如此钟翠朗琚的眼神定非一个不堪丑蔽之人所能拥怀,你可能想象这些?”
我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沈熙昊他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是平庸荒羁,毫无作为,抑或是情重意浓,细致入微?
若是前者,又为何能让耿直活泼的陈念娉迷恋他到如此忘我的地步?
念及于此,我的心中倍感惆怅苍茫,忧虑焦躁……
作者有话要说:
☆、洛神歌赋
立于陈沅江的书房外侧,我的心中甚为忐忑不安,当日为陈念娉的言词所震惊骇然,良久,都不曾苏缓清透,待思理顺畅后,便允诺翌日定给予她答复。
此事演绎至此,情态严重非常,需经细细思量措辞之后才敢前去说服于陈沅江,然而,不成想在我行动之前,陈念娉便因“忤逆不敬”的罪责被陈沅江关押在了陈府的“静轩”。
“静轩”位于陈府大院的西南隅,偏僻幽静,荒芜阴凉,无处不氤蕴着一种涔人的暗憧,是陈府的主子姬妾犯错受难的场所,但自陈沅江掌家以来,即便陈念娉的过错陋习有如何滔天难忿,陈沅江亦不曾责罚过她,“静轩”亦似乎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但此次,景况却大为迥异,听下人道,是日陈沅江脸色暗沉,旋而盛怒不堪,完全无视陈念娉的哀求辩解,毫不留情地呵斥面有难色的家仆将陈念娉关押在了“静轩”,且吩咐众人道一概不允许求情,否则一罪并罚,是然,陈府上下俱一片惶恐。
三日来,陈府周遭的气氛皆为阴霾和压抑所笼罩浸绕。
陈念娉被关押的第二日,就传出其身体欠妥、状况甚危的讯息,可陈沅江却迟迟不肯为其请医救治,三日以来其一直“静默”于书房,将求情拜偈之人俱阻隔在外,如此下来,连陈明峻那波澜不兴的脸上亦有了急色,我亦忧虑难安。
此次陈念娉受难,多人遭连责罚,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