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让他颇为恼怒,指着秋痕琥珀把人扶进去,又眼看着儿子被灌下醒酒汤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便板起面孔训斥了一顿,因又问道:“你今儿个去哪里了,怎的大醉而归?”
张越平日很少饮酒,今日被万世节夏吉联手灌了个半死,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他自打重生之后便是世家子,和外头平民打交道不多,平日就是有人吹捧那也是变着法子送高帽子,今日耳畔边却是充斥着那些粗俗直白赤裸裸的马屁话,感觉大为不同。
“爹,今天我……我和万大哥夏小弟在酒楼遇上了三……三个进士拿翰林院馆……馆选的题目来挑……挑衅。我一……一气之下,就写了一篇尊经阁记,结果……嘿嘿。”
勉强听明白了一个大概,张倬不禁面色一沉。因着英国公张辅的原因,他们父子俩今科得中,确实不免有人质疑,只是他却没想到继那一日殿试之后,居然还会有人当面挑衅。
见儿子说完这些,头一歪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正巧瞥见张越回来时拿着的那几个卷轴。吩咐秋痕琥珀把张越扶上床,他一面寻思待会如何向别人解释,一面打开了那卷轴。起初他还有些漫不经心,可看完一段立时动容,最后竟情不自禁地诵读出声。
儿子的笔迹他自然认得出来,只是这文章他却不敢相信乃是儿子所作。可是再一看另两个卷轴中万世节作的序和夏吉作的跋,观其中字里行间之义,他就是不信也得信,心中着实惊叹不已。此时此刻,他心里明白,有了这么一篇文,张越今天就算再放恣也是无碍的。
京城原本就是消息极快的地方,那一日吉祥酒楼上又颇有几个文士,故而掌柜刊印的书尚未上市,这文章却在文人墨客中间私底下传抄。虽说有人觉得此文狂傲,有人觉得此文离经叛道,但更多的人则是击节赞叹大声叫好。
彼时进京赶考的举子也并没有全数回乡,闻听有绝妙好文顿时想方设法的传抄研读。于是,短短一篇文顿时在南北两派人中流传了开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纵使南人不服气,也只能酸溜溜地揪着张越是杜桢学生的这一条说事,言下之意自是说,只有南方名士才能调教出如此弟子。
自然,如此文章,也很快出现在了一众阁臣的案头,出现在了六部堂官的案头,出现在了几个“好文”的王公贵戚案头,出现在了皇太孙的案头,最后甚至出现在了朱棣手中,而且不止一份。第一份是锦衣卫第一时间呈上来的,第二份是杨荣笑呵呵推荐的,此外还有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总之是各有各的渠道,甚至还有御史在弹劾时将其附在最后。
“想不到那么一个稳妥的小家伙,居然也会写出这样犀利激扬的文字……唔,朕倒是好奇得很,此文通篇离不开一个心字,这心究竟所指为何?”
要是换一个人写这样的文章,朱棣兴许未必会一笑置之,但他此时只觉得有趣。张家从张玉到张辅都是审慎老成的性子,他原以为张越也是,谁知道竟也有这斗气的一面。碰到小家伙这么一发狠,那另三个进士书生意气却不巧撞在了矛尖。
侍立一旁的御用监太监张谦便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位喜怒无常的至尊低声冷笑道:“这还真是自作自受!”
第四卷 青云路 第029章 时焉?命焉?
大明立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凡历三帝。如今永乐之世犹在明初,因此吏部选官虽然已经有明确的制度,但对于资历经验等并没有太大的苛求,政绩确实上佳的,甚至有一岁四五迁,由七品直擢四品,更有布衣超迁为布政使。就比如杜桢虽曾是进士,但贬谪十数年,一朝起复便是七品,但只一年多便升至二品,这在中明晚明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超迁。
吏部有四司,文选司掌铨选,考功司掌考察,此两司自然是职权最重。相比监生和举人,进士的铨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