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他陡然之间睁开了眼睛,见顾平安匆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些天忙着征讨打仗,留着你在武靖州处置那些事情,我也一直没有过问。你既然过来了,想是徐家那边把之前拖欠了的钱送了过来?”
发现顾兴祖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顾平安不禁心中忐忑,好半晌才屈下了另外一条腿,竟是双膝跪下磕了几个头:“侯爷恕罪,小的无能。徐家那边来消息说,张元节竟是从都司各卫所借调来了两万多石大米,硬是将广州肇庆各府县的粮价全部打压了下去。如今来自湖广的粮船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粮价竟是在斗米九十钱上头再也不动了。徐家因为之前高价屯粮,累计亏空了上万贯钱,一时之间凑不足,就想在码头的番商接货上头打些主意。谁知道,就在前几日,市舶公馆和布政司衙门忽然联手起来封了码头,把原本那帮人都逐走了。还有,原本他们私底下弄到了二十个男女,原本打算卖到海外去。如今竟是东窗事发,就连剩下的上百个人也不敢再往外送……”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一只脚猛地迎面而来,一时之间也不敢躲避,竟是硬生生被这猛地一脚给踹翻了。好容易爬起身来,他慌忙俯伏贴地不敢抬头,又听到了上头传来了粗重的喘息,继而又是一阵愤怒的喝骂。
“废物,真是废物!这么一丁点小事都干不好,亏我扶持他这么多年!都司衙门调粮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一丁点都没察觉,这还算什么地头蛇?他张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卫所存粮的主意,他就不怕巡按御史找他的麻烦,他就不怕按察司揪他的短处?还有,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布政使去管市舶司了!张谦也就罢了,不外乎就是和张家穿一条裤子,可那个都指挥使李龙是怎么回事,他和张家什么时候也攀上关系了?”
尽管知道这并不是在质问自己,顾平安还是感到心惊胆战。已故追封为夏国公的顾成共有九子,顾兴祖的父亲被建文帝以附逆罪名斩杀,自小就跟在祖父顾成身边,这打仗学到了顾成的勇猛,性子却不曾继承顾成的温厚,一发起火来简直是让人胆战心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咆哮声方才渐渐低了下来,他总算松了一口大气,这才低声答话。
“回禀侯爷,张元节确实是胆大包天。不过,据小的得报说,如今都司和臬司都是唯他马首是瞻,都指挥使李龙在这一回的平粜中至少得了两三千贯的好处,再加上此前他派兵在码头捉拿秦怀谨有功,听说这回张公公还带来了褒奖。至于按察使喻良,更是因为和广东巡按御史弹劾了一大批官员而得了都察院顾总宪的青眼,据说这一任期满就能调都察院……”
“好,很好,看来张杀头不但会杀人,还会收买人心!”
顾兴祖冷哼一声,心头杀机乍现,旋即就缓步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细细沉吟了一会,他就命顾平安起来,旋即突然问道:“你之前提过,秦怀谨金蝉脱壳的时候,还曾经有刺客谋刺广州府衙的一干官员,而且都是黎人?”
“是。侯爷为何问这个?”
“这些黎人曾经供述过和广西瑶人有往来?”
得到顾平安肯定的回答,顾兴祖顿时眉头紧皱思量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吩咐道:“广州之事你让人注意就好,暂时放一放,不用去联络徐家那一头。心贪又无能,要不是顾家的钱大多数都是他们经营。我懒得再管他们的事。覃公旺之前我已经拿到了,你如今带两个妥当人去审。记住,什么刑都可以用,甚至可以许他活命。只要他招认和广东琼州府的黎人有勾结,妄图彼此呼应谋叛即可。有了这供词,我就可以打擂台,你可明白?”
顾平安原本还不明白主人的这番吩咐是何用意,等听到最后方才醒悟了过来,心头不禁直冒寒气。只是他眼下只求不迁怒于己就好,其余的一概顾不上,答应一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