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昭示了他们的关系。这般板上钉钉,也便意味着……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转身离去。
“公主!……”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帝姬的声音虽有些微弱,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还请李相公回房安睡罢。”
赵瑗下榻的阁楼离此处不远,竹影幢幢,颇有几分幽深之意。
种沂一路将她抱到了阁楼上,又细心地服侍她睡下。临走前,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低低叹息一声:“帝姬愈发地胆大妄为了。”
“我很难受。”
“臣晓得帝姬难受。”他略略抬起身体,低头看她,轻抚着她的面颊,“有臣在呢。”
她破涕为笑:“你又做不了什么。”
“唔,臣确实有些无能为力。”他忽然有些挫败,又俯身吻了吻她,“那臣一路陪伴在帝姬身边,不离不弃可好?”
竹影婆娑,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赵瑗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对着铜镜挑了些白。粉,细细地敷在眼下,起身去找李纲。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痛苦自责都无济于事。如今最要紧的,是设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李纲似乎又苦熬了一夜,顶着长长的雪白的须发,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决堤放水之人,老夫已经一个不落地,全斩了。”他恨恨地说着,言语里透出了几分狠劲儿来。
赵瑗轻轻点了点头,在李纲对面坐下:“我想去滑州。”
“公主?”李纲一惊,而后急急劝慰道,“公主不可!如今滑州大水肆虐,流民四起。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受了冲撞……”
“无妨。”赵瑗轻轻摇了摇头,“我有分寸。”她停了片刻,又说道,“至少比那些守将,团练厢军们,要有分寸。”
李纲沉默了。他知道赵瑗说的是事实。
“还请相公行个方便,替我向父皇、皇兄隐瞒一二。”她说到“皇兄”二字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还想从燕云调些米粮过去。唔,若要在汴州、滑州开官仓,不知要走些什么流程?”
李纲苦笑一声:“汴州的粮,已被金兵劫。掠干净了。”
赵瑗神色一僵。
“公主此去滑州,当是万分艰险。老臣以为,当遣一队精锐随行才是。依公主之见,种将军可合适么?”如今燕云能派出去的将军,除了种沂就是韩世忠。昨夜种沂那惊天动地的一抱,随行之人自然非种将军莫属。
赵瑗轻轻“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些许温柔之意:“有劳相公。”
“小事罢了,公主无须介怀。”李纲拈须笑了一下。
门外忽然踉跄着闯进来一个人。
“相相相相相公!”来人一身泥水地滚进了堂里,浑身筛糠似的发抖,紧紧抱着李纲的大腿,神色惊恐至极,“相相相公,燕京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忽然发起高烧,被官家送往行宫养病!”
“高烧?”李纲有些诧异。
“说是太上皇年事已高,行事糊涂,近日里更是接连犯错。官家体恤太上皇体力不支,故而遣了太医令、太医丞并一众医官,侍奉太上皇前往汤泉行宫养病……”
赵瑗惊骇得无以复加。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赵佶本该在金人的五国城,连续承受了十多年的精神肉。体双重折磨,才渐渐离世的。如今……高烧?胡话?养病?……
弄不好是被高烧、被胡话、被养病!
“又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消息说……”来人的声音愈发抖了,“说、说、说是,太上皇被官家软禁起来了!”
李纲下意识地一脚踹去,让他一身泥水地滚出了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