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細細看去, 照例同孩子閒聊幾句。
文元年紀雖小,但很聰明,在學業上也肯用功。得母親誇讚幾句後,習字更認真幾分。
少時,內監奉上晚膳,三人簡單吃過。皇帝便命內監帶領文元去向太后請安。
剛吃過晚飯的文元,從善如流,跟著公公就往壽全宮而去。
許長安本欲跟隨著一同前往,卻被皇帝叫住:「長安,你不用陪文元去,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啊?」她不解,卻還是依言留下。
皇帝取了一封奏摺過來:「關於封后大典的事,禮部已經擬好了章程,你看一看。」
難得的獨處時光,總不能浪費了。
對於封后大典這種事,許長安了解不多,好奇自然也是好奇的。她接過奏摺,認真看去,心中詫異:「這麼複雜的嗎?」
「這還算複雜?」皇帝眉梢輕挑,「跟帝後大婚相比,已經簡單很多了。」
當然,比起一般的封后,的確要複雜一些。
他心裡有些遺憾:「可惜不能再大婚一次,委屈你了。」
「不啊,這有什麼可委屈的?」許長安笑了笑,不以為意,她並不是很在意虛禮的人,「簡單點挺好的。」
太複雜了也麻煩啊。
皇帝眼神略動了一動,頗為鄭重:「放心,再簡單該有的還是要有。」
他已經盤算好了,說是封后大典,可到了內殿,合卺酒、同牢禮,該有的一樣不能少。
許長安「嗯」了一聲,眉眼彎彎:「你看著來就好了啊。」
「還有一件事。」皇帝眼帘微垂,「義父二月中旬,大概就能抵京了,應該能趕上二月二十三的封后大典。」
年前她曾向太后辭行,太后同意了,卻被他給拒絕了。當時她用的理由是掛念家鄉老父親,皇帝就允諾說,可以接她父親進京。後來因為種種緣故,一再耽擱,年後才重新派人去接。
父親會進京這件事,許長安也知道。不過這會兒提起來,她心情多多少少有那麼點複雜。想當初,她自己剛知道承志就是皇帝時,驚得幾乎魂飛魄散。
她爹早有耳聞的話,應該還能接受?
皇帝輕笑一聲,目光幽遠:「快五年沒見了,但願義父見了我,不會太激動。」
他說的雲淡風輕,許長安卻忍不住問:「沈翊,你不會為難他吧?」
她尋思著多半不會,可還是想聽他親口給個承諾。
「我為難他做什麼?」皇帝瞧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他畢竟對我有恩,又是你的父親,文元的外公……」
許長安邊聽邊點頭,卻見皇帝眉梢輕挑,似笑非笑:「雖說當年打了我一頓,可那也是事出有因,不是麼?」
他俊美的容顏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事出有因」四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許長安不自覺就想起當年的「因」來,有些心虛,又有些赧然,下意識提高了聲音:「沈翊!」
她直呼皇帝名字,嚴格算起來是不敬。可外面伺候的宮人內監,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不曾聽見。
「嗯?」皇帝唇角微微翹起,眸中流淌著笑意,「本來要過繼的嗣子,和自己女兒私定終身了,哪個做父親的一時半會兒能接受?」
其實,在知道她對他有意後,願意同他共度一生後,他已能很坦然地回顧那段往事,甚至還隱隱有些慶幸,兩人曾經有過糾葛。
許長安低聲解釋:「我當時也是想不到別的辦法,但我後來是真的……」
「好了,我知道。」皇帝溫聲打斷了她的話,眉目間隱含笑意,「長安,我知道了。」
許長安忖度著,兩人既然要長久過日子,那最好還是不要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