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墨低低的叹息着,终于半跪在她身前,伸出手将身着宽大衣物的孩童拢入怀中,随着距离的拉近,似莲似桃的香味越发清晰,还带着一分的甜味,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心。
莲夙很是不解,略然尖削却比前几日圆润不少的下颚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一眨,却不像繁星,更像是空谷幽泉,灵气逼人。
萧子墨的下颚搁在莲夙的肩膀上,他看不到莲夙的神情,而莲夙也看不到他的。
而此刻他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的存在,这才将心中涌动的乱流强压下来。
她正越来越小的打击他还未回味过来,另一重打击已接踵而来。
她正一点一滴失去记忆……
他这个师父……都做了什么啊。
苦笑着摇头,其实现在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但他没有。
即使他知道,即使让她看到。转瞬后也已然忘记。
而他面对她的遗忘,只有束手无策。
他想,可能是自己在世人面前万能惯了,此刻才会觉得左胸口的地方那么闷,仅仅是因为习惯。
他想,一定是如此的。
不然,还有哪个解释?
片刻之后,松开莲夙的他已面色如常,而莲夙正举着自己的两只手,一个一个数着手指:“八,九,十……”
越发绵软的稚嫩童音,她的眸中似蒙了一层水雾,晶亮晶亮,好像把满天的繁星都揽入眸中。
看的萧子墨越发心疼,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掌中温度微冷,似久置的玉石,萧子墨垂首,向掌中呵着热气。
数数声登时停住,数到十二的声音刚好落下。
垂首的萧子墨没有注意到,一滴泪从莲夙的左眼角砸下。
其实,莲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第八十三章 若是无情
夜已凉,长生殿的烛火依旧长明,窗上映着两道剪影,萧子墨从书堆中抬起头,低低的叹息。
无论古今各族的典籍都不存在有人饮下忘情水后有越来越年幼的病例,甚至连饮下忘情水后什么人也没有忘的都不存在。
毕竟,没有人能那么纯粹的无情,一丝一毫的牵挂都没有。
叹息着脱下身上月白色长袍,披在趴在他的桌角上早已睡着的身影。
泼墨般的黑发束在脑后,白色绸带在烛火中隐隐闪烁着七色光华,莲夙趴在桌上,孩童的面孔很是精致,一半面孔在烛光中,另一半隐于臂弯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投下一片阴影。
一切好像都回到从前,那个总会在他处理事务时趴在他的桌旁的女孩似乎从未离去,下山的试炼,夜枭的毒,诛仙台上的伤害仿佛都只是一场黄粱梦,醒了便灰飞湮灭不复存在,她还会在睁开眼后轻轻地呢喃一声师父,然后扑入他的怀中撒娇,像归家孩子。
但,萧子墨不能,每一日,甚至每一时辰,每一分每一秒她越来越稚嫩的童音还有那越发像个孩子的身躯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老天总是不会让人如意。
翻遍了沧流山的古籍,甚至是□,仍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
烦躁的放下最后一本书,萧子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这么乱,静静的坐在往日端坐的椅子上,直到月歇,破晓。
云霞中一袭暗红色僧衣越来越近,他身后是冉冉霞光,好像身披的是万丈红尘,琉璃佛珠辗转在他的指间,剔透一如佛心。
正是缘济。
仿佛有感应般,莲夙从睡梦中抬起头,眼中还有未散去的迷蒙。
她茫然的看着那与师父打招呼的小和尚,打了个哈欠。
缘济越行越近,僧衣芒鞋,脖颈的弧度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