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咬着下唇,就是不说。
奶娘看气氛不对,忙想在当中调和调和,招呼小主人来给兄长道歉:“少君,长兄如父,不可失礼。”
陈庆却不听她的,相继对乳母和兄长搬个鬼脸,跳着脚吐槽:“非大兄,非大兄。吾家大兄乃……乃太子须!”
言罢,小鬼头抽冷子从丫头站的缝隙中穿过,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奶娘满脸尴尬,站在那里颠三倒四地嗫嚅,只说半年前陈福少君得急病辞世,陈庆因骤然失去朝夕相伴的双胞胎兄弟,难以承受,所以才性情大变,请千万体谅,不要与之计较。
陈信微微合眼,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叫过小厮,继续往自己的小院去。
“少君,少君!止步……”
没走出十步,急急地呼唤声就从后面追来。
一回头,原来是祖母张太夫人院子里的管事,陈信礼貌地问道:“家老,何事?”
跑长了点,家老略有些小喘:“少、少君,主母召。”
‘祖母要见我?’陈信低头,看看微微起皱还带了点酒味的锦袍,有些为难地问家老能否等他回房换套衣裳再去祖母那儿?
“少君……”家老皱皱眉头,加重语气道:“少君,非老奴不敬。实不宜令’北平侯‘久候啊!”
“北平侯?!”陈信明白了,并非祖母张夫人找他,而是北平侯要见他。
‘这帮高官贵族,一直当堂邑侯门没我这人。即便亲戚往来,也从不喊我作陪,’转眼间,陈午庶长子心中就转过无数个念头:‘今天怎么想起叫我?莫非……父亲的书信终于起了作用,北平侯愿意推荐我出仕?’
想到这儿,陈信一阵莫名的兴奋;
抖一抖衣袖,让小厮帮着扯平袍服上的皱褶,紧随家老往客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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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邑侯官邸外院的大客厅,高敞透亮,布置奢华。
长方形的厚席上,坐了个身材敦实的华服男子,大方脸三角眼,红红的酒糟鼻时不时不自觉地耸动两下——身上锦绣辉煌的男士曲裾与糟糕的面容仪态形成惊人的对比。
男子将小眼睛挤成两条缝,肆无忌惮地打量堂邑侯门的庶长子。那直勾勾的目光,直接让陈信联想起肉市上买主挑拣哪块肥哪块瘦的眼神。
北平侯太子张类坐在酒糟鼻的上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家的‘表侄’,神情高深莫测。
赘婿?
赘婿!!
陈信觉得手脚都是冷的,他千思万虑,想遍的了所有的可能性都没想到北平侯介绍给他的前程,竟然是去做——倒插门的赘婿。
赘婿,
嫁入女家,
伺候孝顺妻子的父母,
生的孩子还全部跟母姓!
陈信脸颊上的肌肉频频抽搐——任何稍有自尊心的男儿,都绝不能忍受如此耻辱的人生!
北平侯其实并没有注意陈信面部的表情变化。
此时的他正趺坐在主客席上,手捋飘逸的胡须,与张氏太夫人小声解说着这门亲事的种种利好。
前任北平侯张苍官场学界双赢,位极人臣,名标青史。张氏之父乃张苍丞相的族弟,血缘关系上勉强挂在五服范围的边上。所以,现任北平侯与堂邑侯太夫人也算是堂兄妹,远房堂兄妹。
作为家族的旁支,作为没钱没势的旁支家的闺女,张氏在童年少年时期对家族神人张丞相父子只有仰望的份儿——彼此社会地位太悬殊——直到嫁给陈午之父当上侯爵夫人后,双方才开始比较平等的亲戚来往。
或许是积年积威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张太夫人对北平侯堂兄至今都保有极大的敬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