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栽種的是國光,近些年紅富士大行其道,國光賣不上價。
這年頭,農民種地掙不著幾個錢,果園一樣,村里低價承包給你,不可能給代繳公糧。
二十多畝果園,僅公糧就是巨大成本。
種果子種到交不起公糧的,大有人在。
呂冬順著酸棗枝紮成的外牆來到果園門口,進去後看到了老娘胡春蘭。
四十多歲的人,因為常年勞作,皮膚粗糙紅黑,頭髮中夾雜著些許銀絲。
「冬子,快來吃飯!」胡春蘭看到了兒子。
呂冬有千言萬語,最後全匯聚成一個字:「媽……」
胡春蘭問道:「這是咋了?」
「昨晚水大,擔心堤垮了……」
呂冬還沒說完,就被胡春蘭打斷:「淨說些不吉利話。」她指了指樹蔭處的小桌子:「過去吧,我給你端飯。」
呂冬沒有過去,陪著胡春蘭一起端了菜和飯碗出來。
菜有三個,西紅柿黃瓜炒雞蛋,豬耳朵拌黃瓜,油炸金蟬,遠超家裡正常飯菜標準。
「媽,你也吃。」呂冬招呼老娘:「早晨,隨便做點就行。」
胡春蘭拿起筷子:「你昨晚下大力,多吃點。哎,這樣才好,村里對我們一直挺好,有事你也要頂上去。」
她催促呂冬:「你快嘗嘗,豬耳朵是我去程立峰肉食店買的,昨晚新滷的,他家做的下水一向好。」
呂冬吃了塊豬耳朵,脆骨咬的嘎嘣響:「我覺得吧,還是你煮的豬下水最好吃。」
說到這個,胡春蘭當仁不讓:「呂家村擅長這手藝的人不少,咱家算數得著的。但不過年不過節的,也不能買下水鹵。」
她把那盤金蟬往呂冬這邊推了下:「嘗嘗,你打小喜歡,這兩天果園裡抓的。天一熱,雨水又多,知了猴到處爬,昨晚門口涼快,還有個爬我鞋上。」
呂冬能看到,周圍地上有很多食指粗的洞,大多是知了猴爬出來留下的。
由於骨灰堂的存在,這邊很少有人過來抓,果園十多年了,樹又多,這東西用泛濫來形容都不為過。
對果園來說,知了是害蟲,一度還上過農藥防治名單。
胡春蘭又說道:「我看到你大伯了,讓後天晚上過去吃飯,你大哥回來。呂春剛調到大學城派出所,難得歇班……
「國光賣不上價,承包冬天也到期,鎮上開會,讓各村集體果園改種紅富士,這些老樹都要砍,咱這條件等不起新樹下果子,這季過完就不承包了,再尋別的營生。」
聽著老娘的嘮叨,吃著家裡的飯菜,呂冬心中滿滿都是幸福感。
曾經他意識到這也是一種幸福時,卻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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