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在上清观这种宫中道观;杜士仪顿时要多纳闷有多纳闷。然而;来传旨的却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宦官;这贸然打探十分不妥;他也只好立时整整衣冠随之而去。
上清观位于洛阳宫的东北角;陶光园之内;按理是属于内宫的范畴;少有外臣会被召到这儿入见。尽管理论上没有在这里遇见宫妃的机会;但杜士仪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直到那座悬着上清观三字牌匾的道观呈现眼前;他方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儿接手带路的不是别人;而赫然是高力士
相比一路上寡言少语的那个内侍;高力士就从容多了;笑吟吟引了杜士仪入内;便饶有兴致地解说道:“茅山上清宗得道真人极多;体玄先生当年到洛阳宫的时候;也曾经在这上清观中和高宗陛下天后陛下谈道论法;而如今司马宗主再次抵达东都;陛下和二位贵主自然也仍是在此相见。”
刚刚一头雾水的杜士仪此刻终于明白了过来。体玄先生说的是潘师正;而这所谓司马宗主;自然就是司马承祯了。他一时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司马宗主到东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日;所以说;杜侍御好运气;别人就是知道;也不知道能否见上一面”
高力士笑容可掬地说;见杜士仪难掩欣悦;他暗想司马承祯仙风道骨;旁人就是知道此人身在何处也往往缘悭一面;却不想今日这位上清宗主刚到京师和天子相见;玉真公主随口一提杜士仪抵京;司马承祯便笑言往事;李隆基登时动心在上清观召见。于是;当远远看见一座草亭时;他便止步举手引道:“陛下和二位贵主;司马宗主就在前头;杜侍御自行前去吧。”
四周禁卫尽皆离得远远的;显然;李隆基不想让天子之威影响了和司马承祯论道的玄妙。李唐追认老子李耳为先祖;以道教为国教;尽管如今佛教欣欣向荣;但对于上清宗这样从李唐开国就倍加礼敬的道教宗派;他自然是给予了充分的崇敬。
此刻刚刚论完一卷道德经;他突然听到玉真公主一声轻笑;仿佛和金仙公主耳语了一句什么;隐约听得一个杜字;他便抬起头往来处看去;果是杜士仪正往这边行来。到面前下拜行礼时;他便欣然说道:“不必多礼了;近前说话
天子虽然如此说;但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司马承祯;杜士仪一个个都少不得要另行拜见。尤其是再次见到司马承祯时;对于这位一时善意改变了自己命运的贵人;他行礼后更是诚恳地说道:“当时出蜀中到江陵时;我还曾经到江陵上清观观瞻过司马宗主停留之所;没想到此行回到洛阳;竟然能够再次见到司马宗主;实在是喜出望外。”
“一晃又是数年;杜十九郎越发风采照人了”自己当初一时兴起点拨的少年郎;如今恰是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马承祯自然也颇感造化神奇。他伸手虚托一把后;就不无惋惜地说道;“只不过;因为我当年一句话;便使得你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实在有些对你不起。”
司马承祯这是什么意思?杜士仪闻言顿时有些发懵。当时借着对方的名头瞎掰了那么一番话;是因为他要搪塞天子硬塞公主;以及达官显贵那些联姻的念头;而司马承祯后来也默许了。此时此刻;措手不及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竟然不知道接口说什么话好。
“道兄是说;此前为杜十九郎批的命;如今有所变化?”身为天子;李隆基对命理术数是笃信不疑的;因为早年间便有人给自己算过;准得无以复加。而杜士仪如今已经二十有四;官居殿中侍御史;却仍然孑然一身了;这在满朝官员之中;也算是异数了。
“命理是命中注定;岂会轻易更改?只不过;既然有贵女相克;自然也就有相应的女子与之匹配;这就是所谓的阴阳和合之道。”
司马承祯很少给人批命;但他于此道实则颇为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