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那身脏衣服卷成一团。“恐怕我们把你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的,”他说,“至于这些,最好还是烧了吧。我明天会给他买些新衣服。夫人,你屋里有白兰地吗?我看他应该喝一点。如果蒙你同意,我这就洗个手。”
等那个孩子吃完晚饭后,他立即就在牛虻的怀里睡着了,头发蓬松的脑袋抵着他的衬衣前襟。琼玛帮着凯蒂把乱成一团的房间收拾好了,然后坐在桌边。
“里瓦雷兹先生,你在回家之前必须吃点东西——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而且天已不早了。”
“如果你有的话,我倒愿意来杯英国式的茶。对不起,让你折腾到这么晚。”
“噢!没关系的。把那个孩子放到沙发上,他会累着你的。等一等,我在坐垫上放上一条床单。你拿他怎么办?”
“明天吗?除了那个酒鬼恶棍,找找看他还有什么亲人。如果没有,我看只得听从莱尼小姐的忠告,把他送到收容所去。也许最仁慈的做法是在他的脖子上拴上一块石头,把他投进河里去。但是那样就会使我遭受不快的后果。睡得真沉!你这个小孩,真是太不走运了——甚至都不能像只走失的小猫那样保护自己!”
当凯蒂提着茶壶走进来时,那个男孩睁开了眼睛,带着惶惑不安的表情坐了起来。他认出了牛虻,已经把他当成了天然的保护人。他扭身下了沙发,拖着毛毯偎在牛虻的身上。
现在他已完全有了精神,问这问那。他指着那只残疾的左手问道:“这是什么?”
牛虻的左手拿着一块饼。“这个吗?饼。你想吃一点吗?我看你已经吃饱了。小男子汉,等到明天再吃吧。”
“不——那个!”他伸手碰碰断指和手腕处的大疤。牛虻放下了饼。
“噢,是这个!这和你肩膀上的那个东西是一样的——我被一个比我更壮的人打了。”
“疼得厉害吗?”
“噢,我不知道——不见得比其他东西更疼。好了,再去睡觉吧。这么晚了,你就什么也别问了。”
马车开来时,那个孩子又睡着了。牛虻没有叫醒他,轻轻地把他抱起来,然后出了房门走到楼梯上。
“今天在我看来,你就像是服务天使。”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对琼玛说。“但是这不会阻止我们以后尽情大吵特吵。”
“我可无意和任何人争吵。”
“啊!但是我可会的。要是不吵,生活就没法忍受。吵得好可是难能可贵,比杂耍表演可要强得多!”
他随即抱着那个沉睡的孩子走下楼梯,并且笑出声来。
(第二部·第六章完)
第七章
一月份第一个星期的一天,马尔蒂尼发出了请柬,邀请大家参加文学委员会的月会。他收到了牛虻的一张短笺,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很抱歉,不能前来。”他感到有点懊恼,因为请柬注明了“要事”。在他看来,这个家伙一贯桀骜不驯,这样做真是无礼至极。此外,他那天分别收到了三封信,全都是坏消息。而且天上又刮着东风,所以马尔蒂尼感到很不高兴,脾气极坏。开会的时候,里卡尔多医生问道:“里瓦雷兹到了吗?”他绷着脸回答:“没有,他好像忙着某件更加有趣的事情,不能来也不想来。”
“真的,马尔蒂尼,”加利气愤地说道,“你大概就是佛罗伦萨成见最大的人了。一旦你反对某个人,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病了还怎么来?”
“谁告诉你他病了?”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卧床四天了。”
“他怎么啦?”
“我不知道。我们原来约好在星期三见面,因为生病他只得取消了这次约会。昨晚我去了他那里,我听说他病得太重,谁都不能见。我还以为里卡尔多会照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