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愔坐在他枕头边上,替他顺气:“爸爸,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爸爸,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昱思惑摸摸女儿的手,吃力地看着屋里的人,却看不见昱昇和黎漠,他伸出手指,费力地吐出一个昇字。昱愔说:“爸爸,昇昇,他受了打,还起不来床,他……”
赵姨娘突然哭了起来:“老爷!如今您还想着那个忤逆子是不是?他跟本就不在宅子里头!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姑奶奶就要把我们轰出去了!”她拉过昱翱:“老爷,这也是您的儿子,大少爷都是要把老宅卖了的人了,您还是一样的有偏有向么?固然是嫡庶有别,可是大少爷他是个败家子啊,祖宗这么一份家业,要给他败光了您才甘心么?”
昱愔回过头呵斥赵姨娘:“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给我出去!”
赵姨娘如今已经什么也不怕了,只是一个为了儿子争取利益的母亲,她伸手指指昱愔:“老爷!您看见了吧?当着您的面姑奶奶就这么欺负我们,您不把宅子留给昱翱,咱们昱家就完蛋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还不如带着我们娘俩一起上路呢。”
昱愔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自古至今就没有听说过能把老宅留给庶子的……”
赵姨娘不接昱愔的话茬,只对昱思惑说:“老爷,您现在卧病在床的时候,谁在您面前伺候您?是我!是沈姨娘!姑奶奶一年回几次娘家?大少爷更不要说!太太过世的时候,他若是在大不列颠也就罢了,他在上海搂着窑姐过逍遥日子呢!自从把家给了他,我们过得什么日子,昱翱连上学的钱都被他收了去放印子!如今赔了个底朝天,黎漠多么难得的孩子,给昱家做牛做马,结果昨晚上竟然让姑奶奶给撵出去了!他给昱家当牛做马都落下这么一个下场,何况是我们呢?老爷,我们也是伺候您一辈子的,也是给您生儿育女的,老爷您是不是要我们都去大街上要饭去才成呢!”
昱思惑手指跟着一个痉挛。昱愔气急败坏,站起身来冲着赵姨娘骂道:“好啊,我说这个家里怎么乱成这样,原来是你这个搬弄是非的破浪货充当搅屎棍,你的那些破事哪件见得了光?如今家里长房还在,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赵姨娘终于正面接招:“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谁是破浪货!谁是搅屎棍子?朱家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个祸害回去,吃着婆家的,够着娘家的,恐怕这天下的便宜都让你占去了吧?”
俩人越骂越不堪入耳,昱思惑被他们吵得急火攻心,却说不出话来,他焦急地一下一下捶打着床铺,却无力阻止眼前这混乱的场景,沈姨娘带着两个小的一齐开哭,那声音仿佛他自己死了一般,赵姨娘和昱愔互相指责几乎要扭打起来,赵管家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昱思惑只觉得胸口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痛苦,他想伸出手,却发现再也用不上力,他想再看一眼儿女们,这算是最后的一个愿望了,然而他最在意的孩子却不在身边,他依稀觉得自己是错的,是失败的。
昱家多年的祖业就要在他手里毁于一旦,即便不毁在他手里,也一定会毁在昱昇手里,养出这样一个不肖子,他觉得愧对祖宗,如今要去见祖宗了,昱思惑多少想补救一下,他看了看躲在一边哭泣的昱翱,又看了看昱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挥手把桌上摆着的药碗推到地上。
那清脆的声音,倒是起到了震慑作用,女人们停止了争吵,赵老六连忙跑到昱思惑面前,低下头问:“老爷子,您还有什么话?我听着那。”
昱思惑眼皮完全盖住了浑浊的眼珠,颤抖着的嘴唇发出最后几个声音:“宅门留、留给昱翱。”
昱昇在天津四处打听,终于摸索到那杂院里面,杂院没有什么大改变,只是如今那里已经住了几户人家,并没有黎漠的影子,昱昇心里一下子扑了空,又困又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