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牽念江可芙在獄中孤單冷清的,適才還想她自來金陵節日許都是過不舒心。去年此時是在鍾秀河腳踹楚先被記恨造謠,今日月圓是鋃鐺入獄隔著鐵欄窗看月亮興許還看不見。本萬分歉疚憐惜,恆夭這一句,卻無端讓他生出江可芙與晏行樂隔著鐵欄背靠背談心的場面。
千里嬋娟色,穿戶過欄。獄卒也慶賀這日子外面喝得爛醉任由燭火忽明忽滅漸漸無光。留下醒著的人一身都是月。少女靠著鐵欄抬眸望向天際,特殊時節無端生出與性子不同的感傷。一聲輕嘆被同樣境況的另一人捕捉到,勸慰一句。佳節和月色襯出的僅他們排除在歡喜之外的孤寂里,二人關係前所未有的親近…
不行!
李辭搖頭。
恆夭看著此人面色由若有所思到惶惶不安,蹙眉輕聲「嘖」了一聲。
做不明所以狀,又替李辭斟一杯酒,殿上一曲琵琶也近尾聲。對面席鍾因似是不勝酒力緩緩起身想要婢女扶一把出去醒酒,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恆夭還在腹誹最後出去就掉水池子裡,鍾因身形一晃,直接翻了兩個碗碟倒在地上。瓷器清脆的破碎聲響斷了琵琶收尾。
「郡主!」
「怎麼回事!?」
明明只是不勝酒力致使的頭暈,少女倒在地上湯水都污了裙子,卻動也未動。婢女惶恐得去扶,發覺主子根本沒半點力,與人合力架起翻轉過在椅子上,卻見雙目闔著牙關緊閉,不慎蹭掉的口脂露出底下無血唇色。
「郡主暈倒了!」
此情此景熟悉,恆夭一下聯想到生辰宴,蹙眉道這把戲無聊卻不好猜,不知誰要害鍾因,果然御醫來後一看便是中毒。
李沐凝聽到中毒二字就下意識有些瑟縮,鍾氏憂心侄女狀況只喊御醫快些解毒,沐季已熟門熟路的從御膳房帶來了熬製被御醫認定有毒湯羹的御廚與上菜的宮女。
御廚不知何事,神色惶惶,進殿請安後忐忑得有些言語不暢,此種言行也算有疑,不想那上菜的宮女進殿瞥見昏迷的鐘因,神色一瞬的失神,繼而面色古怪的將在坐都看了一圈,最後瞥一眼李沐凝,跪下也不說話,只垂首喃喃著似什麼事不可置信,充耳不聞上首質問。
「錯……錯……」
離得近些也只能聽清幾個「錯」字,沐季蹙眉上去便欲揪人起來,不想才觸到衣料宮女微微一顫,繼而整個人委頓下去。
「死了!」
又是錦昭儀楚冉出聲,眾人就見一絲鮮紅從女子嘴角滲出。
「沐季。」
李隱捏了捏眉心,瞥一眼瑟縮驚恐的李沐凝,沉聲示意沐季將屍首拖出去,御廚嚇得說不出話來也被帶下去收監調查。
大殿中一時沉悶,目送鍾因被帶走到就近宮室醫治,眾人便看著李隱陰下去的臉和鍾氏眉宇間凝重都不出聲了。連小皇子都知曉何為沉重般,只瞪圓了眼睛來回瞄,止了都聽不明白的咿咿呀呀。
「…散了吧。」
半晌後,上首低沉一句。
頓了頓,又道:「近來何地都不省心。此事…勞煩皇后徹查了。」
「…陛下折煞臣妾。此乃臣妾本分……必當盡心尋出個真相。陛下,也需保重龍體,切莫過於操勞。」
鍾氏神色緩下來,輕聲回答兩句。李隱起身帶著沐季離去,眾人行禮,恭送聖上。
躬身垂眸間,恆夭瞥見李沐凝整個人發顫似已站立不穩,不由嘆息起這位小公主遇上的也都是非常人所見的萬難之事,今日又見血,應是嚇壞了。心頭卻突然莫名浮現那宮女自盡前掃過一圈最後獨獨多看了李沐凝一會兒的畫面。
不由就順著納悶起來,為什麼獨獨要看八公主呢?…或許沒有特殊意味,只是目光無意識定在那裡,她想多了?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