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雨知時節。綿綿的,隨風入夜,進了金陵各處的院,帶起滿城盎然春意。
清早梳洗後就出了門,撩著馬車帘子,江可芙瞧著街邊的賣花姑娘。
花枝猶帶清露,含苞待放,似擺弄它們的那雙柔荑的主人一般,正是最好時候。
莫名想起一句「買得一枝春欲放」,再思及涿郡時幾個兄弟因為這一首和先生鬧過得笑話,江可芙不由一笑,但很快那笑意又隱了去。今日出行不為遊玩,原是傷大好了進宮謝恩,孤身一人,只帶了恆夭,想來還有些頭疼。
自在杏簾出了楚先那檔事,她在王府安靜呆了幾日,刀傷痊癒的差不多,太子妃又派人傳話,叫她傷若大好了得空來宮裡坐坐,畢竟當初在王府養傷時宮裡下來不少賞賜,這份恩,也是不得不謝的。
暗暗嘆口氣,這當口馬車已停了。李隱尚在病中,不必相見,此番便又是朝鳳棲宮去了。
隱隱不安,也說不清為著什麼,興許是前些日子的不太平也影響著心緒,在宮外不覺,這紅牆裡頭的人,卻似乎比之前,愈發沉默謹慎,仿佛關在囚籠里,心如明鏡卻口不能言的啞巴。
帶路的宮婢一言不發,遇見的宮人迎來,也只無聲的行禮,待見到鳳棲宮的大宮女木樨和木靈,含笑與她寒暄又進去通傳,沉默帶來的死寂的壓抑,才稍稍消減。身側的恆夭,也微微鬆了口氣。
「你也難受吧?」
「奴婢其實進宮就發憷,今兒更是,遇見的一個個的,怎麼都似割了舌頭似的。」
「噓,聖上還病著,許為了這個,誰敢與人說笑。」
「皇陵遇刺,聖上又病了,燕王不知所蹤,可是外頭的人,還是說說笑笑,熱鬧得很呢。」
「…旁人怎樣,自己的日子,不還得往前捯飭麼?便是天家,這紅牆裡如何,與他們,又有分毫關係呢?」
說不清是感慨還是解釋,江可芙忽然覺得金陵所有,都似扭著一股繩般難受,又是要懷念涿郡的時候,木樨與木靈出來了。
呼吸間是鳳棲宮裡不似往常的香,清新雅致的與鍾氏這人不大相襯,太子妃也在,笑著說得知她要進宮,便早早來鳳棲宮等她許久了。
女子笑容親切,只面色蒼白了些,這時節,穿得比鍾氏這懼冷之人還要厚。江可芙回了一笑,只道太子妃客套,坐在下首接了婢女奉上的茶盞,答鍾氏對她傷勢的問候。
「下次切不可這般莽撞了,禁軍就守著你們,再不濟還有文則無別他們一幫男子,你一個婦人家,就當安心的呆著,不能亂了方寸莽撞行事。」
鍾氏說是告誡,更多倒像是責備,江可芙點頭稱是,心裡卻不以為然。當日情形三言兩語無法道盡,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出門便是送死的弱女子,一切都是變數之時,誰知道留在原地是不是坐以待斃?
「當日情形本宮了解一二,且不論你與那賊人交手落了下風,若無別趕到之時,他擒了你以性命要挾,該當如何?」
知道江可芙不過嘴上應是,鍾氏不由又多說幾句,還是太子妃看江可芙有些無奈,笑著打了圓場。
「母后,那賊人只為傷人,要挾實是沒必要,且若非七弟妹拖了那些時候,兒臣與耳房裡諸位,還不知該如何。都過去了,七弟妹此番受了這麼重的傷,想來是長記性了的。」
「罷了,你們兩個一條心,本宮說這些,聽著煩不是?那也要記著這教訓,一身傷再落了疤,日後你就知道當日多荒唐了。
端起茶盞抿一口,鍾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三人又聊幾句,話轉到了幽禁在墨林軒的月婕妤身上。江可芙不明所以,豎著耳朵聽二人談論,發覺自己閉門不出這幾日,漏了件大事。
「祝家此番,她跟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