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又热、又渴、又累、又困、又害怕,害怕不长眼的枪子儿找上她。真是漫漫长夜,度秒如度年啊!
凌晨3点左右,六辆解放牌儿卡车满载着红卫兵来到了飞机前。在朦胧的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出他们全都手持钢枪,他们下车后就将飞机围了起来。其中三个肩挎手枪的红卫兵走到机组人员跟前,这时才看清她们全是年轻的姑娘。她们都身着绿军装,头戴解放帽,脚穿解放鞋,腰扎深红色人造革腰带,胸前挂着毛主席像章,手里捧着毛主席语录本儿,左手臂上佩戴着红卫兵袖标,衣袖都高高挽起,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们中间谁是负责人?”“我是机长,我是负责人!”“我们是‘三八战斗兵团’的革命战士,要去见伟大领袖毛主席,请你们送我们去北京。”“你是说要坐我们的飞机去北京?”“不错。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凡有真正革命派要找军队支持、援助,都应当满足他们的要求。’我们相信亲人解放军一定会按最高指示办事,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得听从上级的指挥,没有上级命令,军人哪能随便行动,你们应该先找机场的航行部门,让他们给我们下达飞行任务。没有他们的通知书,我想帮你们飞也是鸡圈里的鸡,飞不起来。”姚玉兰同样用最高指示回应最高指示,并告诉她们办事的程序,这也算是对她们的支持。
“机长同志,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革命或反革命,由你自己选择。”“我当然选择革命喽!”“很好,那你马上起飞,送我们去北京见伟大领袖毛主席!”“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有机场航行部门的通知单,我们不能擅自飞行。”“既然你们不愿站在革命派一边,甘愿和保皇派为伍,那你们就是革命的对象,就是反革命,就必须对你们采取革命的行动。战友们,把这个保皇派女头头给绑了。”她的话音未落,一群如狼似虎的造反派就用麻绳将姚玉兰五花大绑。姚玉兰一面挣扎一面怒斥:“你们这是革命行为吗?你们这是强盗行径,是反军乱军行为。”她的怒斥引来的是一顿凶狠的打骂。机组成员见机长被绑,都上前解围,但寡不敌众,他们被红卫兵用枪逼退了。
黎明前的夜越来越黑,姚玉兰的心也越来越暗。面对黑沉沉的夜色,阴森森的枪口,多次空中历险的她也深感恐惧。生死关头,在空中,她无暇他顾,身心都在驾驶盘和仪表板上;在地面,情况正好相反,她有足够的时间追忆人生的酸甜苦辣。此时,她最牵挂的是那不满周岁的儿子。她仿佛看到了贺铭怀里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苗壮。突然他挣脱父亲的怀抱,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喊着“妈妈、妈妈”向她奔来。小苗壮长大了,会跑了,会喊妈妈了!她激动地向儿子迎去。正当她要拥抱儿子的时候,一阵嘹亮的语录歌声将她从幻梦中惊醒。天亮了。姚玉兰看清了机场里的形势,围困飞机的全是“三八战斗兵团”的女战士。此时她们正迎着曙光高唱:“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歌声清脆高亢,在机场上空回荡。面对眼前的形势,姚玉兰很纳闷儿,怎么没有人管专机与机组,驻江城的部队到哪里去了?场站警卫连的战士到哪里去了?怎么能让这群女娃娃胡作非为?许多问号令她不解。
实际情况是,这一切正是某些人精心策划和导演的闹剧。他们诱使造反派围攻中央领导人驻地,冲击机场,劫持中央专机,让事态扩大,他们好乱中夺权。当然,这一切姚玉兰等人都无从知晓,都被蒙在鼓里。那位领头的造反派看了看表后对姚玉兰说:“现在是早上5点,如果7点前你不同意起飞,我们就要炸掉你和这架不为革命派所用的黑飞机。”“这可不是黑飞机,它们是中央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