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暗带着母亲的怀疑明明暗暗地颤动。韩绮梅满头雨水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脸上比被打了一记耳光还要发烫。
母亲走前说了一些不要睡得太晚,安定了心思睡觉的话。隔一会,母亲到了院子,手电光透过层层雨幕不信任地在韩绮梅房间的后墙窗户玻璃上扫射了一番。母亲似在怀疑,她的女儿趁这雨密风急之夜搞什么“墙头马上亦好逑”的勾当了。
韩绮梅好不容易沉沉睡去,眼前又出现了各种交叠的怪象:床上横行的半截的老鼠;浸在水中的洗衣机,几截腐朽的木块从洗衣机的盖板下露出来直戳到天上去;水中的大船,大船上玩耍的人;大船向一侧倾斜,船舷正好与另一艘船的船舷相抵,正在水中飘浮的韩绮梅被一块长长的木板撞入水底,她拼力想浮出水面,却被长长的船舷挡住,船舷急流般从她的眼前掠过,她陷在黑暗和晕眩里;一阵忧伤的音乐响起,丝丝缕缕穿透她的肺腑,她开始绝望地哭;有潮流将她托起,她飘飘荡荡地到了天上,她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疾呼:“绮梅——绮梅——”;她看见田君未纵身跳下,他的身体在锈迹斑斑的船舷上消失,出现在汹涌的波涛里;她看见他从水里打捞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这女人死了,嘴角上挂着像锈斑一样的血迹,他抱着她哭,对那个死去的女人悲哀地呼号:“绮梅——绮梅——”;韩绮梅在天上大声喊我在这里,田君未也飘飘荡荡而来,他牵着她的手要她快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背着书包虚浮无声地跟在她的后面,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惨然,这人有点像李强国。他们往左边跑,李强国在左边,她们往右边跑,李强国在右边,他们往前跑,李强国在前面,他们往后跑,李强国又站在他们的后面……
韩绮梅怕到了极点,她惊悚地抱紧了田君未,田君未却突然甩开她,漠然离去……一阵比恐惧更强烈的失落抓紧了她,她向田君未跑去,怎么也追不上,眼看就在眼前了,他的身影飘忽着刹那间又离得很远,李强国的面孔却飘忽着时大时小的紧跟在她的左左右右……
韩绮梅从惊恐中醒来,汗涔涔的,黑暗中有一只手抓牢她的心脏往深渊里坠,她大口地喘气,再也无法入睡。从惊恐中解脱,她戚戚地想起了田君未,想起他有着浓密黑发的头颅,他的深邃的眼睛,温存有力的手,他宽厚的胸脯……她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发现自己真的是爱上了他,他的身上有她不能拒绝的精神魅力,还有她所欣赏的男子汉的体魄。她羞涩地发现,她对爱的把握比别人也高明不了多少,她喜欢他的言谈他的举止他的微笑他的体格他的书法,这一切喜欢的元素都从他的表象里来——原来她对所谓爱的感悟也是如此的浅陋。浅陋也罢,深刻也罢,田君未终是离她越来越远了,而她要逃开的李强国却离她越来越近……
五月的太阳清新活泼地在大田坳的上空升起,远山云雾缭绕,在太阳的光照下呈现出绚丽迷人的景色。狂风暴雨梦境般消失。韩绮梅记不起昨夜的梦,只有疲惫,千辛万苦后久难恢复的疲惫。她匆匆忙忙叫醒睡在另一房间的斌斌和泓泓,洗脸漱口,早饭也没吃就上了路。她走时母亲还在床上,说是身体不适,起不了床。
期中考试。凌波中学的教师到紫润中学监考,紫润中学的来凌波中学监考。交叉监考,既监学生又监教师。这种监考方式的产生,大概是因为教师们不能自觉作弊、自私与功利的丑陋,非要别人监控不可。自己监自己的学生往往宽以待人,监别人的学生则是明镜高悬,秋毫不漏,为了不让别人的学生好在前头,监考时目尽眦裂,非把别人的学生监到无隙可钻无机可乘不可。
韩绮梅被安排做考务,没去紫润中学。
高中校友史雪琼、杨楚阳、吴海洋也在紫润中学做教师,这次也来监考。
监考结束,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