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能再熟悉了——不错,这是在灵鸦寨!
二十年了,这个地方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只是他从没想到过会再一次踏上这块土地。他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走到这儿来了呢?他慢慢地辨认着眼前的木楼,这正是当年他寄居在舒要根家的木楼!他下意识地朝二楼的一个窗口望去,破破烂烂的窗口一片漆黑,深不可测的样子,他却看到了一抹灯光,灯光下,是醉意朦胧的腊美那娇羞的脸……
心尖尖那儿袭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泪水打湿了双眼,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把那一幕永远留在心里,又似乎想把那一幕彻底从心底抹去。
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大喝起来:“牲口!”
田之水赶忙抹了抹眼睛,转过身来,见是一个陌生的小伙,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心想,这恐怕是灵鸦寨哪个家的后生吧?若要说出他爹的名字,他一定还认得的哩。他苦笑着说:“这么晚了,牲口都关在圈里哩。”
吴侗大吃一惊,喜神居然开口讲起了话?
他掏出符纸,划了两道符,就要往田之水的脸上贴去。
田之水让开他,笑起来:“小兄弟,你这是做哪样?”
吴侗说:“你,你怎么……会讲话了?”
田之水说:“那你怎么又会讲话呢?”
吴侗说:“我是大活人,当然会讲话,而你是死人,怎么也会讲话?”
田之水茫然地说:“我是死人?嗯,有点像,要不,我怎么会到灵鸦寨来?”
吴侗伸手到田之水的胸口边,听到心跳的声音,就惊喜地说:“田老师,你、你活了?”
田之水也搞不清楚,说:“我,我死过?我不是做梦吧?”
吴侗说:“是的,你死过,可现在你活了,你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田之水问:“那我是怎么到了灵鸦寨的?你又怎么认得我?”
吴侗说:“哎呀,讲起来那就话长了,以后再和你讲吧,我们先过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三个人飞快地跑到晒谷坪里,吴侗看到,爹爹被那个他曾经见到过的女鬼逼到了坪边。十来具尸体已被喜神制服,现在,是最后的较量了。不过,爹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明显处于劣势。女鬼的手一伸,吴拜的拐杖就飞了出去,晒谷坪的外边,是十多丈深的悬崖,拐杖落下悬崖,没听到任何落地的响声。下一步,飞下悬崖的,就是吴拜了。
吴拜的一只脚跪在地上,另一只脚积蓄着力气,想站起来。腊美宽大的衣袖一挥——
吴侗见势不好,双手合什,然后双掌朝前一伸,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冲过去,伸出双手,奋力朝腊美推去。然而,他那一推,并不是推在腊美的身上,而是推在田之水的身上。他想不到,这个教书先生,竟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了他和腊美之间。
田之水“啊呀”地叫了一声,身子被推到悬崖边……
腊美手一弯,把田之水拉住了。
田之水的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叫道:“腊美……”
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腊美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男人,她的脸上一半晴一半阴,一半喜一半悲。这个人,给了她多少希望,可也给了她多少失望!这个人,给她带来了多少阳光,又给她带来了多少灾难呵!这个人,曾经把她的心带到了天堂,却把她的身体带到了地狱!她苍白的嘴唇紧闭着,这时张开了,似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田之水忧郁地看着她,一脸的羞愧。他想起那个粗辫子细眼睛的姑娘,象画眉一样在这灵山秀水间飞来飞去,吱吱喳喳的,那美丽的歌声飘荡在灵鸦寨的上空:
哥要分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