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捉摸。本是为了体贴关心而撒的谎,现在却变成了自掘坟墓。思虑尚浅的男人最容易掉落进去。
“唉,你跟其他女人交往过吗?我是说,你妻子还在世的时候。”
耕平回忆起他和久荣七年的婚姻生活,虽然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但因为麻烦和恐惧终究没有付诸实践。他胆子小,不论写过多少小说,也不至于改变自己的天性。
“没有。不过我老婆似乎比我更像小说家,总鼓励我去找一个。那是开玩笑吧。但是,要真正开始还是需要不少勇气的。婚外情门槛很高啊。”
这是耕平的真实想法。但是,在日本,有数十万男女纷纷跨越这道门槛享受着婚外情。简直一听就让人头晕目眩。
耕平的视线落在窗外耀眼的涩谷大街上。走上那个坡,就是圆山町了。今晚,一定也有无数对情侣走进那一栋栋鳞次栉比的酒店吧。城市,真是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随后,两人的话题便转向了以往的罗曼史。虽说耕平已经年纪不轻,但却十分爱听别人的恋爱故事。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恋爱更能凸显一个人的天性和个性的了。这种事既无人教授,课本里也没载明切实可行的方法,所有人都是在历尽苦难饱尝失败的过程中,和对方一起追求着幸福。看着许多人恋爱中不尽如意,耕平却有种莫名的快感。虽然他们时常一脸不顺意的表情,总归还是可爱的。
“你妻子竟然劝你去搞婚外情!我真想多了解了解她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奈绪似乎已有几分醺醺醉意。一眨眼,马上就四年了。有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想起。身为丈夫,自己到底了解久荣什么呢?越细想,便越不懂。这或许是所有丈夫的真实写照吧。虽然自己的婚姻生活以一种不幸的方式突然结束,但即使再一起过几十年,耕平也不敢打包票能理解妻子的一切。
“我老婆啊,个子高高的,虽然胸部平平,但也算挺拔,虽然有点小忧郁,但却贤惠温柔……”
每次说起死去的妻子,耕平便难以关上话匣子。虽然他也担心这或许会让对方觉得无聊,但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全是关于亡妻的话题。
“呼……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结完账两人一起等电梯的时候,奈绪莞尔一笑说道。耕平抬着头,默默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呃,那太好了。”
奈绪偷偷看了眼耕平的侧脸:“我,还是跟那个人分手算了吧。反正是别人的,还有两个孩子了。”
迟钝的耕平丝毫没有察觉出她的话中之话,心不在焉地说道:“要说孩子,我也有一个呢。”
国语老师似乎有些窘迫,她小声说道:“我不是说有孩子不行。”
两人走进迎面打开的电梯。透明的玻璃盒子平稳地下降,城市鲜艳的灯火迎面扑来。
“今晚我非常开心。毕竟是第一次约会,我还得回饭能,所以这次就不去第二家了。下次我去东京的朋友那里蹭住,到时再好好地喝上几杯吧。”
在电梯停下前,奈绪飞快地说道。
“嗯。我今晚也非常开心。只是说起好久没说过的那些关于我老婆的事,心情有点沉重。”
两人走出打开的电梯门,向石面地板的大厅走去。高高的通顶天井上,豪华的枝形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耕平。”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原来是银座俱乐部索芭蕾的女招待椿。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色微透质地的连衣裙,虽然嘴角挂着婉然的微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奈绪问道:“她是你的朋友吗?”
为什么竟在涩谷与在银座上班的女人偶遇了呢?真不是时候。
“呃,这个,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