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去送饭,发现昨日吃剩的已经被清理干净,食槽里是空的。这肯定不是太监干的,不可能有人对后院的那些虫子这么好。”
“虫子?”玲珑一时没听懂。
“我们把后院那些人叫虫子,她们不就是在地上爬的虫么。最近天冷,虫子都冻死了好几条,前几天看到宫侍局的人正在往外拖尸首呢。”
她们就是地上爬的虫,她们已经没有名字,没有灵魂,只有每天爬来爬去的躯体。她们原本可以像宫里的那些猫一些,定期毁灭一批。可是惩罚她们的那些人,偏不。死人感受不到痛苦,只有让活着的人天天生不如死,那才是最大的痛苦。
“冻死的虫子,也未必不是解脱。”玲珑觉得特别苦涩,她张着嘴巴,仰天吸气,扼制着眼泪。
“所以我特别想家人,我在这里好歹还有棉袄穿,有饭吃。他们不知道会不会也冻死了。”小滑头的嘴开始扁起来。
“呸呸呸,童言无忌。”玲珑不允许他有这个念头,其实也是打断自己,“你刚才说食槽清理干净了,又是谁干的?”她把话题又扯到了正道上。
“我猜就是你要找的人,那个小姑娘。因为我看到后院的角落里有个女孩子正在两个接雨水的桶里搬什么东西,一听到我们进院的声音,她马上就趴到地上爬进了屋子。我还去看了一下,桶里都是放的未化的积雪,不知道她想干嘛。”
玲珑却明白了,小意在存水。她把积雪集进桶里,化成了水,可以用来喝,也可以清洗食槽。她活得很艰难,却也活得很坚强。
最重要的,她在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照顾别人。
小意完全可以自由行动了,却没有跑到前院去占据一席之地,以期等待日后有可能的释放,这说明宛容华也活着,她需要小意。小意遵守着自己对玲珑的承诺。
“对的,就是她。小滑头,我也不托你别的,就拜托帮我多留意她。”
“玲珑姐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小滑头重重地拍着胸膛,一不小心,拍重了,咳嗽起来。
刚刚还沉浸在心酸里的玲珑,看到他的窘相,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回到福熙宫,却见幼兰一个人在游廊处哭鼻子,一见玲珑进来,转身就跑。
“幼兰!”玲珑大声喝止了她的逃跑。
幼兰停下脚步,躲在柱子后面,犹在抽泣。
自从语薇和采菱出宫后,福熙宫宫人的平均年龄一下子从大龄未婚女那个层次,降为初中生幼齿级别。绮罗时刻跟随莫瑶贴身照顾,对室外之事过问不多。玲珑内外协调,与几个行走接触比较勤,原本自己还被视作孩子的寇玲珑同志立马变身知心大姐。
女人堆里总难免闹点小别扭,便是这些十四五的小姑娘也不例外。虽说玲珑也并未对她们凶神恶煞,可小姑娘对她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玲珑觉得自己够和蔼了,再升级的话就要变成慈祥,索性也就保持着这种既和谐又有威严的关系。
幼兰是四个小姑娘中间最小的,身形又不像茉莉那样长势喜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太引人注目。
“出什么事了?”玲珑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问她。
幼兰却只顾抹眼泪,拼命地摇头。
“想家了?”这是最普及的万能答案,这样的小女孩,快过年的时候自然特别想家。
眼泪更凶了,头也摇得更厉害了。
“谁欺负你了?”这是二号答案。一般来讲,宫人掉眼泪,不是想家,便是被欺负,再不就是被主子责罚。幼兰根本没机会接近莫瑶,而有权责罚她的正是寇玲珑自己,所以第三条可以被排除。
可幼兰还是眼泪汹涌地摇着头。
“没事,那你就先哭吧,哭完了气就顺了。”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