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那样小,但分明听得到,用眼睛听见。
“都让开,跑!”
柳添一的警告与沈嵁的攻击同时爆发。少年的身形跃起在半空,如一枚炮弹呼啸着降落。柳添一不敢硬抗,下意识滑步侧身闪避。然而就连这临时的一步少年也似提前预测,人未落地,后续的攻击已经展开。竹器如刀,由双切改为交叉十字刃,身体在半空中借着腰力旋扭,刀尖化作了齿轮的锯口,滚向柳添一中门。
柳添一没有武器,只能咬牙抬臂横挡。比刀锋钝了许多的竹器割破衣袖,布帛的撕拉声中狠狠砍进皮肉里。柳添一吃疼,抬起的膝盖减了力道,没能对沈嵁的肘关节造成打击,反而被他顺势下肘撞开,手上的扁担用力拉下,生生自柳添一手臂上扯下一条肉。
钝器的伤害有时远较利刃更剧烈,失去了速度的铺垫,疼痛的过程被缓慢地拉长,与血一起扩散蔓延。
柳添一捂着手急急往后退,耳中落下叶苍榆焦急的喊声:“活见鬼的,阿七你个白痴,玩儿什么空手接白刃?你特么跑啊!”
于是他真的跑起来,直朝叶苍榆冲了过去。
“嗳嗳嗳,大爷的!”
叶苍榆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让柳添一压在身下,气得嗷嗷叫:“鳖孙龟儿子,你特么压死老子了,给我起开!”
柳添一撑起身,脸上没了半分玩笑。叶苍榆噎了下,视线往上移了移,才看清脑袋顶上悬着半截扁担,尖端戳进了身后的廊柱里。方才若非柳添一扑倒他,此刻他就是死苍榆了。
没等老人缓过神来,柳添一抬手拔下扁担,受伤的血手在廊柱上撑了下,站起身。
“我可不管了,老爷子。功夫荒废久了,手生,没准儿,顾全不了那么多。我拼命了!”
临时的武器彼此交锋,柳添一和沈嵁一次次狠狠碰撞,竹制的刀刃相抵着又错开,沉闷的击打声里碎屑崩溅,血也在飞溅。
那已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人群都已自觉退开,没有了包围圈,整个中庭里只剩下不遗余力砍杀的两人。他们没有恩怨,不曾结仇,武到酣时忘了是非,只为了胜利,一如斗兽场中的角逐,是野性的,不讲理由的。
无疑沈嵁是失智的,在他已变得狭窄混沌的视界里,挡在自己同弟弟之间的一切都是敌人,必须铲除。而柳添一的能力不够说服和阻挡,唯有抛下正常的思维与道德,用本能去对抗纯粹的暴力。
叶苍榆不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怕扰乱更怕惊动。晴阳在数人的拖拽中奋力挣扎,哭喊自始至终没有停止过。他不想哥哥去伤人,更害怕看见哥哥受到伤害,那是他哥,唯一的哥哥!
几乎是你死我活的决斗,不惜命,便不惜武器。竹扁担再韧,也终于在那样野蛮残暴的挥舞中分崩离析,带血的篾条如腥色的彼岸花,丝丝缕缕,旋转着盛开。
断片划过两人的眉角,眼下,在他们脸上留下诡异又好看的红丝。
终于双双放弃了武器,血肉博弈,拳头撞上掌风,死死相缠。
“怎么样?是时候动真格的了!想要带走晴阳,就试试来杀死我。千万别手软,尽全力,杀我!”
两人四只手互相钳制,打不走挣不开,自柳添一咬紧的牙关中迸发出的挑衅如一句触动机关的魔咒,雷鸣霹雳般在沈嵁耳中炸响。全身的气力瞬间云涌暴走,足下卷起烈烈旋风,衣袂和长发都向上扬了起来。那是一股炽烈灼人的气,逼得柳添一不得不松手撤步,远远退开去。而少年独自立在缭乱的气旋中心,目眦欲裂,面目狰狞。
柳添一在笑:“来了!”
叶苍榆暴吼:“阿七你混蛋!”
晴阳声嘶力竭:“哥——”
随后,一切都静止了。
没有奔跑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