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站了起来,这时我才看见地上躺着的那具小小的尸首,浑身浮肿,皮肤惨白,一张因浸泡太久模糊不清的脸,重要的是它的胸前——有两只突起的乳房!
不知是因为太过意外吓了一跳,还是失望、失落、厌倦、愤然——我猛地一脚将盖板踢回了原处。里面还在沸沸扬扬的争吵,变成了一致的恐惧的咒骂:“开门!”“小兔崽子!”“小狗日的!”我一阵烦躁,快走了几步,从船舷上纵身跳了下去。
我离开码头,将鞋子脱下来,提在手里,赤脚走在河滩的沙地上,几只蜥蜴花瓣一样散开了。火毒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脚底板子直发烫。
我想着那三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和那具尸体一样。那么,我不妨再回去,学着那个船老大的样子,将他们卖个好价钱。一面五百,一翻一正,一翻一正,一翻一正,一翻一正,我看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感觉它正变得越来越厚实,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前面有一所废弃的看园人的住处,房屋已经变成了土堆,留下两块大青石,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我在青石上坐下,又立刻跳了起来,石头烫得如同烙铁。我环顾身旁,有一棵茂盛无边的蓖麻,便撕了几张阔叶子,铺在青石上。借着蓖麻的阴凉,刚想躺下睡会儿,身后传来叫喊声:“小狗日的,别走!”
我一回头,看见爸爸和老郑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
“你这个小狗日的,想害死你老子啊!”爸爸气喘吁吁,拿指头点着我的鼻子。我以为他会给我一巴掌,那我就可以还手了,我还一直为刚才在船上对他的忍让懊悔呢。然而,我爸爸很识趣,只是骂了两句就扑通一声坐在了我铺好的碧玉床上。
老郑也坐下来,两个人比赛喘粗气。我发现他们的脸上、胳膊上都是伤。
“怎么弄的?”
老郑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我就把头低下了。
“怎么弄的,还不是你小子他娘的使坏!我们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你咋不把我憋死,也好让人们都知道你这个小狗日的多么不孝顺!想把老子憋死!”我爸爸刚刚安静下来,又马上来了精神。
见我不言语,他也没了脾气,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白痰,白痰落在沙地上滚了滚就变成了泥丸。我看着好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他吐的本来就是泥丸。
爸爸回过头来对郑伯伯说:“妈的,那小子真壮,如果不是那具尸首把他绊倒在地,我们还要吃亏呢。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那小子有两膀子蛮力气,把盖板顶开,咱们说不定就闷死在里面了。哼,小狗日的!”矛头又冲我来了。
我不做声,把脚埋在沙土里,享受那灼热的舒服。爸爸见我这样子,也把鞋子脱了,两只脚搓了搓。
“郑老大,你听见那家伙说了吗?男的淹死都仰面朝天躺着,女的都趴在水面上。我问他为啥,他说因为女的害羞,男的不害羞。害个屁羞啊,我一看那女的两坨肉就明白了,那俩肉馒头就跟两个秤砣似的,生生地把她的身子坠过去了,男的仰着是因为男的脊梁骨重,那个鸡巴露在上面也没用,再厉害的好汉死了也挺不起鸡巴来!”
爸爸继续说:“老郑啊,你是不是埋怨我事先不搞清楚,你怀疑我是不是和那家伙一伙,坑你的钱?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世人都说黄连苦,我比黄连苦三分;世人都道窦娥冤,我比窦娥还要冤,我哪里想到这样。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家伙连看也没给我看。我就赶紧回去跟你说,我真是一心想帮个忙,谁想到被那狗东西耍了。说到这里,刚才我还替你出了八十呢,还有我们家小威出了六块六毛七,六毛七就免了,你还我八十六就行了。你不要还小威,他拿着钱不干好事。你是不是觉得这钱花得冤枉,你心疼那钱了?是啊,那小子白拿了那么多钱,也真让人生气。可是你再往好处想想,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