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的白烟。殷云已无疑死于大火之中,更何况他腿脚受伤,要逃也别无门路。外面的捕快衙役没得到三个锦衣卫的命令又不敢进来。诸葛长虹目睹惨状,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恶念,发狠道:“连外面的衙役都杀个干净,方能消心头之恨。”他脚尖一踮,形如鬼魅一般抢身而出,身到门外已抓死了几名捕快。孟季林一声断喝,“不要滥杀无辜!”他才骤然住手。众衙差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凶残的煞星,已吓得魂飞魄散,各自抱头鼠窜,逃得远远的。两人重回尸堆中翻找殷云夫妇的尸体,但都已烧得面目全非,哪里分辨得清楚。
火焰又绕上了后堂的房梁。两人伫立在院中黯然伤神。孟季林刚想转身离开,忽听后堂附近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两人大步冲进后堂,从冒火的侧门冲进后花园,啼声从一丛浓密的蔷薇花下传出。诸葛长虹拨开花枝,从草中抱起了来婴儿。那婴儿停止了哭叫,睁开又黑又亮的眼睛东瞧西看,咧着小嘴对着大人“嗬,嗬”地嬉笑,看模样生下没有几个月。孟季林解开襁褓,襁褓内空无一物。他再细摸婴儿的全身,发现了婴儿尿布内藏有一串玉念珠和一张仓惶间所写的字条,写明了孩子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两人又悲又喜,这是殷云的儿子,殷家唯一留下来的一条命根子!孟季林重新包裹好婴儿,跳出围墙。几个衙役不识趣地围上来想看看宝物,诸葛长虹抬手就是几个大巴掌,都被扇得飞出三丈之外,便是不死也半日还不过魂来了。
两人向南急奔了一阵才停下来。一时拿捏不定该往何处去。杀了两个锦衣卫,虽死无对证,但扬州府事后一查,最终会怀疑是他孟季林所为,重回南镇抚司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殷云夫妇已死,抚养孩子成人已责无旁贷。
孟季林对诸葛长虹道:“你是浙江人,到你家后寻找一个隐藏之地。”
诸葛长虹盘算着孩子才几个月,两个大男人扶养怕出差错,托人扶养和送给别人又怕孩子吃苦受屈。要对得起结义的兄弟又不使孩子从小受苦……最好还要请个先生,教他识字断文,继承殷家的诗礼家风……
两人不几日便到了浙江永康与东阳的交界之地。诸葛长虹道:“孟兄,这里便属永康县所管的王坛口,溪那边就属东阳县。小弟隐居之地还有二十多里,山深人少,时有虎豹出没,住到那里恐不合适,不如就在此地租间房子住下来。另外我也想了,叫我去杀人容易,带孩子就如赶鸭子上树,你说怎么办才好。”
俩人在一座矮山坡的下面坐了下来。孟季林连日奔波已感心力交瘁,更加上为孩子的事犯愁。密林中寺院的山门正对着山坡,兴许是婴儿饥饿了,“哇哇哇”地哭叫起来。要孟季林到农家去乞讨羞于启齿。和尚向以慈悲为怀,还不如学一回和尚化缘,他抱哄着婴儿走进了寺院的大门。
一位和尚一看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抱着个啼哭的婴儿,把两人带到一位老和尚面前,对方正欲相问,孟季林心一横便跪在地上,哽咽道:“请方丈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在下宁愿剃度出家,为故人留下一脉香火……”
诸葛长虹未曾想到孟季林有此一举。他知孟季林如心意一决,出言相劝也徒费口舌。眼下,遁入空门也不失为是一种明智之举,他长叹一声也就不再阻止。他将孟季林拉到一边道:“那就全仗孟兄照料了,小弟会不时前来探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过早让孩子知道身世。如不到时机让他知道,一有不慎,反遭杀身之祸,那就断了殷家香火,对不起三弟了。”他详告了自己秘密隐居之地后,挥泪而别。
老和尚轻轻摩挲着婴儿的头脚后道:“此子骨格非凡,天纵英材,可叹命中有此一劫,与佛门有缘却并非佛门中人,看他的筋骨,学武却是上上之选。”
从此,孟季林一变成为无持和尚,因殷肖两姓同出一源,婴儿殷玉安就易名为肖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