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受著。
我沒想到我能忍得這麼好。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記住了。落陽道十號,姓黃叫玫瑰,多好聽的名字,而我,我只叫做淑芬。
星期一,他上班去了。
我打電話到他公司去,他的聲音有點冷淡。「什麼事?」他問:「我正忙著呢!」
我說:「要把孩子接回來嗎?我想晚上與你去看一場戲。」
他答:「接回來好了,別麻煩媽媽,改天才看戲吧。」
我說:「好。」我掛了電話。
默默的坐了一會兒,然後到房間去換了一件衣服。我原應打扮得漂亮一點,不該像個標準黃臉婆的樣子,但是我沒有心思。
我出門。
叫了一部街車,我說:「落陽道十號。」
是的,我想去見見她,見見她沒有什麼不對吧?我想見她一下。或是見她的母親一次,我想找個人說話。
車子到了落陽道。
我放下了心。落陽道原來是這麼美麗的一條街,兩旁都是影樹,此刻開著紅艷艷的花,房子都是老式的,頂高只有四層,深深的露台,都透著涼氣。我的背被汗浸濕了,看到這樣的屋子,卻也忍不住鬆一口氣。
住在這種房子裡的,怕不會是鄙俗的人吧?
我上了二樓,木樓梯,洗得很乾淨,我按了鈴。
隔了一會兒,我再按一次。
沒有人應。上班去了?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女孩子探頭出來。「誰?「她問。
我看著她。
她有很長的頭髮,輕而且軟,松松的散在肩上。我的頭髮卻因家事忙而剪短了,好打理。她的一張臉是蛋形的,下巴的線條很好。眼睛美而且亮,嘴唇很豐厚,廿三歲吧?我想,長得不算十分美,但卻這般明媚。
她只披著睡袍,像剛剛睡醒的樣子。
她不像我心目中的黃玫瑰。
「找誰?」她又問一次。
「找黃小姐,」我說:「黃玫瑰小姐。」
「我就是。」她有點意外,「哪一位?」
「我姓陸。」我說。
「陸小姐?」她問我,「我們好像沒見過。」
「陸太太。你可以不讓我進來,我是陸家明太太。」
她呆住了。一手扶著門框,看看我。我低下了頭。我是嚇了她一跳,但這又有什麼高興可言呢?
過了很久,她說:「請進來。」
她拉開了門,我走進去。儘管是老房子,還是開看冷氣,凍得舒服,客廳的窗簾拉攏著,暗暗的,桌子上一大瓶黃玫瑰,散看香氣。家具都是極考究的,家明沒有錢,他的薪水只緊緊夠家用開銷,他連這瓶玫瑰都買不起。我奇怪她看中了冢明什麼?
家明是一個極普通的男人。
我是一個極普通的女人。家明配我是可以的,但是配她?我想家明配不起。
客廳右角放滿了書。她不是那種女人,而那種女人也不會喜歡家明。家明沒有錢。
這大概是我一直放心的原因,家明根本不是有資格找外遇的男人。
我看看這個女孩子。她比我想像中更好更成熟。
她比我略矮一點點,剛剛好吧,家明一直說我比他高比他重,她是纖巧的,寬大的睡袍遮不住她美麗的線條。她為我倒了一杯茶。
我欠欠身,我苦澀的說:「打擾你了。」
這麼好的環境,難怪家明要留著不走了,我不怪他。這個地方有點像世外桃源一樣,與外界隔絕了的。
我與她默默的對坐著。
她的頭髮垂在額角、眼角、嘴角,啊,無所不在的頭髮。
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