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一张小几,再过去是一把矮矮的座椅,紫袍青年坐在上面,膝上铺着一张地图,正低头沉思。
她沙哑地发出声来:“……大……哥……”
世民抬首:“醒了?”
走过来探手摸摸她额头:“还是烧。”边说边在前壁敲两下,随驾的一名士兵探进脸:“殿下。”
“弄点粥饭来。”
“是。”
“要喝水吗?”他望向她。
她摇头:“这是在哪儿?”
“我的车舆里。回京的路上。”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一直在雨中待到天黑,回到营地时倒头就睡……“已经打完仗了吗?”
“嗯,突厥已经退兵了。”他笑一笑,揭开座旁小火炉上的罐子,一股药味散了开来。
取过一只碗,用厚布裹了罐柄,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倒出来——还是溅出来一些,有几滴烫到手上,他不管它。这几日他一直这么煮着药,又倒出来,又重新煮……只溅几滴已经算不错的了,之前还有一次烫伤一大块,小臂上现在还是红红的,不过这在他看来都是小伤了。将药碗端起:“来,先把药吃了。”
一返头,那人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他怔愣片刻,轻轻叹口气。
两匹雪白的骏骥拉着一辆马车,出了承天门,在车夫的驭使下,沿着宽阔笔直的大道轻轻跑起来。
已经入夜,风声呼啸。
“总管,侬说,北方的天气,怎比南方冷那么快呢?”车厢一头,阿碧摇头晃脑地问。
阿朱拧了块湿巾递给伏威:“总管喝酒了罢。”
以手撑额面色稍显红晕的青年半抬眸,接过毛巾擦擦脸:“总要陪几杯。”
“可是,袁先生说——”
青年抬臂阻断丫鬟关心的话语,闲闲半翻卷车帘,忽道:“停车。”
主仆三人下得车来,伏威挥手示意车夫先回去,领了两婢到一个小店前。
阿朱阿碧对看一眼,不是才吃过御宴了么,又要吃?
“过来过来,坐。”在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下,他朝双婢招手。
两人打小就跟着他,也不显拘束,落落大方一左一右坐了。
“这里的糖藕不错,有几分江南的味道。”上来一盘菜,伏威用筷子点了点:“试试看。”
阿碧举起竹箸搭在下巴:“总管怎么知道我饿了?在外面等一夜真的很辛苦的诶。”
阿朱笑意晏然,挑出牵连藕头和藕身的细长竹条,但见填在藕中段的糯米印上桂花浅浅的模子,汁水如蜜。
她拿起竹刀切了一小段放入伏威碟中:“太湖的橙子该是熟了,要在以前,便可以做橙糕给总管吃,醒酒最好。”
伏威只笑不语。
用完几样点心,出门看到店口伫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也没剩几支,他朝他们看看,像明白他们是不会买这种小孩玩意的人,裹了裹衣服,又往来回就那么两三个行人的路上瞧去。
“总管,我们走回去呀?”阿碧望着前路茫茫,吃饱喝足没错,但她真的好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伏威悠到老头面前,在老头诧异的目光下把七根糖葫芦都买了,塞三根到她手里:“边走边吃。”
阿碧眨巴眨巴眼:“不公平——为什么我跟阿朱每人三根,侬却只拿一根?”
“要不我的也给你?”
见主子雍雍然然笑,小丫头幸保持一丝清明咬牙抗住:“还是~~不用了。”
阿朱含一颗到嘴里,正嚼烂红茸滋味,突然身形一晃,双刃在前,“叮”,“喤”,兵戈交锋之声乍起,周围拢上来三个黑衣人。
血滴坠角如痣。她瞬间明白来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