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是沒再牽了,可是謝沉……
好像靠得更近了。
啊!現在不僅是他的手心在冒汗,他整個人都在冒熱氣了。
宋皎小臉通紅,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太熱了。
他不知道,其實謝沉和他一模一樣,抬起手摟住宋皎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手臂不是自己的,手心出的汗,都快要蹭濕宋皎大氅上的兔毛了。
所幸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沒有看出他們各懷心事。
長街像河,他們兩個就像是要被自己燒紅的小魚,混在魚群之中,悄悄潛游。所幸花燈照著,把魚群都染成紅色的,才讓這兩隻紅彤彤的小魚沒有被發現。
更晚的時候,城裡放了煙花,宋皎和謝沉看過煙花,就準備回去了。
街上人漸漸散去,謝沉也沒有藉口再攬著宋皎,但是兩個人的腰帶還纏在一起。
宋皎打了個哈欠。
他吃東西的時候不在乎形象,打哈欠的時候也不在乎,只有和謝沉牽手的時候在乎。
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沉哥。」
謝沉按住自己的手,他剛剛想趁宋皎打哈欠,把手指放進他的嘴裡來著。
他若無其事:「怎麼了?」
「開春之後,慶國使臣要回國,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謝沉點頭:「嗯。」
宋皎一下子就蔫了。
這時候到了天然居門前,宋皎強自打起精神:「我上去接爺爺和太老師。」
「好。」
謝沉原地站好,宋皎要上樓去,才走出一步,就被拽回來了。
宋皎回頭,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腰帶還沒解開。
他伸手去解腰帶,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張開手臂,抱了一下謝沉。
「等一下爺爺要下來了。」
宋爺爺一下來,他們就抱不了了。
宋皎很簡單地抱了他一下,就轉身進了天然居。
他上了樓,在包間門前停下,剛想抬手敲門,卻忽然聽見裡面有什麼聲音。
宋皎收回手,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縫,偷偷朝裡面看了一眼。
太老師還坐在原先的位置上,但是爺爺已經不在太老師面前坐著了。
宋問學在自己老師的身邊坐著,已經有了斑白頭髮的腦袋,靠在公儀修的肩膀上,渾濁有光的雙眼,淌下兩行眼淚。
「老師……」
短短二字,像是抱怨,更像是囈語,將這些年來的委屈與辛酸全部說盡。
公儀修攬著他,生著皺紋與老年斑的臉頰,靠著他的腦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不怨你,你沒錯。」
公儀修大約是聞到了宋皎的氣息,便朝門外望了一眼,宋皎不敢再偷看,連忙後退一步,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
他還是過一會兒再來吧。
這麼些年,宋問學天不怕地不怕,比土匪更有幾分心性,憑著一點傲骨,從七次貶謫的泥潭裡掙紮上岸,坐到齊國丞相的位置。
可就算是齊國丞相,也有自己的老師。
在關上門的時候,宋皎聽見太老師的聲音,語氣溫和柔軟,卻很堅定:「繼續走,問學,不要怕,走下去。」
宋皎下了樓,走到天然居門外的時候,天上忽然開始下雪了。
馬車已經來了,謝沉就站在門外等候。
和剛才抱手靠牆的姿態不同,這次他擺造型,換了一個沉穩可靠的姿勢,這樣可以在宋皎的爺爺和太老師面前展現他的可靠。
把卯卯交給我,絕對沒問題!
可是長輩們並沒有出來,只有宋皎出來了。
謝沉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