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么?
你们背信掠走了多少牦牛!
我们对你们如兄弟般信赖,
收获的却只有眼泪和血仇。
你们上来罢!
苍鹰即使死去,
灵魂也能在天上翱翔;
勇士即使死去,
灵魂也会回到家乡。“
众人听罢,个个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原来歌中所唱的海西盟约,乃是开元廿五年的事情。
当时唐蕃联姻交好,河西节度使崔希逸更与吐蕃大将乞力徐交情契阔,彼此约定各去守备,互不侵犯,因此吐蕃人放心游牧,牲畜遍野。宦官赵惠琮贪吐蕃货财,意在掳掠,竟矫诏命崔希逸出兵偷袭,崔希逸虽满心不愿,却终究不敢违诏,结果唐兵大掠满载而归,但唐蕃盟约却从此中断了。
高适长叹一声:
“其言正,我等何颜更说,何颜更说!”
天色已经晚了,吐蕃人的歌声,仍在旷野中盘旋不散。
众将闷坐在大帐里,个个低头不语,神色沮丧。
“有敕!”
中军的话音未落,一个白面绿袍的中官手捧诏敕,昂然而入,众人急忙俯伏在地。
“……石堡蕞尔小城,何以老师糜饷,久攻不克?朕自即位,信赏必伐,尔等从朕既久,谅必深知,尔等其自勉之!功成,则朕必不吝紫袍之赏,否则,朕亦必不惜斧钺之诛也……”
帐外,吐蕃人的歌声,如春风一般,久久盘旋在唐营的上空,盘旋在积雪的石堡山顶。
“娘的,朝廷只知道一味督责,这石堡城,他们见过么?上去过么!”
辕门外,火拔归仁望着敕使远去的背影,恨恨道。
“火拔归仁!”鲁炅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不由地叹了口气:“唉,看来真让王大夫说对了……”
王思礼眯着眼,凝望着北方的星空:
“也不知王大夫和光弼现在怎样了。”
哥舒翰负手而立,对众人的七嘴八舌恍如一概不觉,口中喃喃自语不止:
“紫袍,唉,紫袍……”
………【(十一)】………
很多年以后,老人们常念叨着说,那几年的青海,天气真冷。WeNXuEmI。cOM
青海的水融了又冻,冻了又融;原上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可赤岭山巅的冰雪,却一直没有消融,顽固得仿佛石堡城头,那久久飘扬的五色方旗一般。
已是天宝八载的春上了。
一小队打着大唐旗色的人马行进在通往石堡的大道上,绣旗麾盖下,簇拥着一位襥头绯袍、器宇不凡的中年人,他便是朝廷派来宣慰河西陇右的监察御史,京兆人颜真卿。
大道上,一大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弱,驱着长长的运粮车队,蹒跚着向西南而去,很快,就被这些轻骑快马的官人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突然,一阵马蹄声骤,几个身着胡服的彪形大汉呼啸飞驰而去,鞍前背后,净是些酒肉鸡羊之类,顺着他们的来路远远眺去,几簇帐落正冒着火苗和黑烟。
“快!快去救火!”颜真卿厉声喝道。
众人齐声答应着,却无没有一个人企步:奉使在身,有诏旨,有赐物,干系非轻,不敢妄动啊。
颜真卿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这帮突厥兵,哪里像什么官军,整个一群土匪!”
一个小校望着马蹄扬尘的方向,恨恨地骂道。
“鲁炅,你这狗崽子,快滚出来!”
唐营辕门外,一大群突厥骑兵乱哄哄地挤着,或脱帽痛骂,或拔刀狂呼,闹了个不亦乐乎。
在这群人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