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阳从手术台上被抬下来,麻醉剂的余效一过,整个人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躺在病床上,隐约听到外面医生的话,说他不接受治疗的话,活不到两个月。
徐宏阳戎马一生,不允许自己屈服在病痛的折磨下,宁愿这么去了,也不想看到自己做完化疗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听到子孙们在外面吵吵闹闹,他也来了脾气,指着护士让她出去把人全都轰走,但在最后,又改了主意。
他让护士把白筱喊进来。
徐宏阳不怕死,但他还有未了的心愿,那就是小儿子的家事,造成这种局面,说起来,起因还是在他这里。
他甚至想,得了这个病,算不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等白筱进来后,看到她没有像其他孙子辈那样对自己嘘寒问暖,刚经历手术的徐宏阳,心理上多少有些脆弱,一时没忍住,对白筱哼了一声:“不想进来就别进来,哭丧着一张脸,存心是想咒我死。”
“你放心吧,我活不长了,不用你动手,老天都为你们母女出了口气。”
白筱看着这个自暴自弃的老人,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公平的,你当初拆散了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它就准备让你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个字,戳中了徐宏阳的痛脚,他一口血差点呕出来,额际青筋突起。
他气呼呼地瞪着白筱道:“他再怎么说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怪全都怪我,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狠心?他现在都离了婚,孤家寡人,等他老了,你忍心看到他无所依靠的一幕吗?”
“怎么就不忍心了?”
白筱这话时眼睛也没眨一下:“真老无所依了,拿了碗,走到地铁口,往那一蹲,一日三餐应该不愁。”
这股狠劲,徐宏阳也只有在外孙女婿郁绍庭的身上见过。
此刻,听白筱这么说出来,他只觉得,近墨者黑,明明一个小姑娘,心肠怎么这么硬?
到最后,徐宏阳只得叹着气说:“我都快要死的人了,你难道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我看你气色好得很,一时半会恐怕死不了。”白筱顿了顿,道:“你也知道是你的缘故,才让我从小失去了父母,受尽白眼,想让我原谅徐敬衍也可以,那你得让我得到相应的回报。”
徐宏阳张了张嘴,白筱比他先开口:“不要说我是徐家的孩子,你确定,在你死了后,我能拥有这份荣耀,而不是被大家以为是私生女?你当初害我失去的,我要你亲手一点一点地还给我,经由你的口告诉所有人我的身世。”
“那我把其他人叫进来,告诉他们,你是老六的孩子。”
白筱没有说不好,她只是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不满意这个提议——她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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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站在阳台上,拍拍脸颊,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当时面对徐宏阳时是怎么做到那么‘冷血无情’的。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徐宏阳被她气得答应接受了治疗。
她想打电话告诉郁绍庭,但又怕打扰他的工作,握着手机,在阳台上徘徊,最后还是没拨电话过去。
徐敬衍在家里稍作休息后又去了医院。
……
保姆在打扫书房,白筱经过,没事可做,进去想找一本书看。
她在书桌上看到一张照片,是她跟景希的合照,但看角度像是偷/拍的,然后被洗出来放在相框里。
书房橱柜里,摆了不少的奖杯跟证书,边上架着一把用琴盒装着的小提琴。
“隔壁的保姆说,先生是很厉害的小提琴家,但我在家里工作后,从来没见先生动过这琴。”保姆边擦桌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