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床在看報紙,銀女起床來便找吃的,朱媽把她餵得好,我只覺得她已經胖了,腹部微微隆起,樣子很秀氣,並沒有挺胸凸肚。我很喜悅,我們又挨過了昨天,今天是全新的一日。
銀女揚聲:「喂,你怎麼老不吃東西?怎麼,是神仙?」
我微笑,放下報紙,捧起茶杯。
「減肥?」她問。
我仍然不出聲。
「我想出去走走。」她坐過來。
我呷一口龍井,「我陪你去。」
「你不方便去。」
「那是什麼地方?男廁所?」我微笑。
銀女很詫異,「有時候你也很有趣,會說一些笑話。」
「謝謝。」我說:「今天我們不出去,我教你打毛衣。」
「不要。咦,打毛衣!」
「那麼學英文。」我說。
「會說英文。」她挺挺胸口。
「是嗎,」我點點頭,「原來你會英文,啊,失敬。」
她也笑了,「當然沒你說得好,你別取笑我。」
「我們就這樣聊聊天不好嗎?」我誠懇地說:「這是難得的機會,你跟我有這個時間來交通。我做醫生已有十年,從來沒有放過假,我們是有相當緣份的。」
她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過一會兒他說:「本來我最不聽話,不知為什麼,你說什麼,總是不能不聽。」
我握住她的手,「我很感激。」
「因為你做的與說的一樣,你以身……以身作則。」
我笑了,「你還在偷偷抽菸?」
「你怎麼知道?」
我指指鼻子,說:「聞得見,快別抽了,朱媽替你買了口香糖。」
「以前我還抽大麻。」她似乎有炫耀之意。
「是嗎?大麻能解決什麼問題?白粉又能幫什麼忙?一個人靠的意志力與一雙手。」
她呆住,「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連姜姑娘都沒有這樣說。」
「姜姑娘給你攪得暈頭轉向,自然來不及說教。」我笑。
她笑了,躺在沙發上看雜誌。
近中午時分,司徒同我說,他預備向陳先生宣布這個消息。
我沉默一會兒,問他:「你認為時機成熟了嗎?」
「不是我認為的問題,而是他們已經支持不住了。」
「好,你同他們說。」我放下電話。
沒有什麼比心死更可怕,兩位老人心一死,身體很快會放棄。司徒說得對,事情不能再拖。
我已同司徒約好,把陳氏夫婦認作我的父母,免得銀女多心。
「——你聽見嗎?」銀女不知說了什麼。
「對不起,我沒聽到。」
「你真是奇怪,」她說,「我住在你家,你還要對我說謝謝,抱歉這些話。」
她停一停,「要是我永遠能夠住在這裡就好了。」
「那也很簡單,」我說。「將來你的家,說不定會比這裡好得多。」
「說說而已——我想出去散散步。」銀女說。
「去看朋友?找尊尼仔?」
她不出聲。
我微笑,「我陪你到附近公園去坐坐,那些人,你能遠就遠著他們,你等我去換件衣服。」
我進房,找手錶時遍尋不獲。
朱媽進來,「不見了什麼?」
「金表。」
朱媽不說啥,眼睛卻表露一切。
我解嘲的說:「一切都收起來,只剩一隻表,我不能不戴手錶呀。」
「或許還在她那裡,你帶她下去走走,我來找。」
「尊尼仔來過又走了,我看不用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