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貴店自何處得來?」
助手笑答:「我們希望三百元購自某某舊貨攤,可是事實是在蘇富比拍賣行處得到。」
大家都嘆口氣。
稍微與眾不同一點的事物都已被炒得貴不可言。
「這位先生請過來這邊,我們有一冊目錄可供參考。」
宇宙自大柚木櫥中取出目錄,穿香奈兒套裝的漂亮經理出來陪他選焙,人客受寵若驚,他一時沒想到,這種排場,也都算在價目上了。
整天宇宙嘴角都掛著微笑。
經過一面水晶玻璃鏡子,她看到自己,不禁一呆,歡容如此,都不像張宇宙了,可是看仔細一點,彎彎嘴角還是有一絲滄桑。
什麼是滄海桑田?那是指遭遇巨大變化,像宇宙,就是歷盡滄桑,嘴角忍不住有一種苦澀。
她不想再看自己。
下午,她備了鮮花,到繼母處致意,站了好久,直至腿酸。
司機不放心,過來立在一旁等她。
宇宙又前往探訪麗子,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汩汩而下。
不知是誰,在這樣的幽靜地帶,用小小收音機播放民歌,憂鬱歌聲這樣唱:「悲哀的命運屬於所有女性,她永受控制,永被囚困,我是個貧女,我命運堪憐……」
宇宙用手掩臉。
司機靜靜接她回家。
接著助手送了帳目來,她只得收拾心情細讀。
稍候郭美貞來看她。
「宇宙你不介意吧,我倆竟成為朋友,我上癮般渴望來喝杯咖啡說幾句話。」
宇宙笑答:「是我高攀了。」
「宇宙你前後判若兩人。」
「這是褒是貶?」
「對你來講是讚美。」
「那麼說,從前那張宇宙豈非不敢恭維?」
「少女都是一般任性嬌縱。」
「我是貧女,我命運堪憐。」
「可是你長得比誰都可愛。」
「我從不自覺。」
郭美貞目光移到帳部上,「這門生意倘若賺錢,簡直天無眼。」
「同你賭什麼?」
「我若輸了,每次見你都鞠躬叫關太太,哈哈哈。」
「我不稀罕,你押別的。」
這時關宏子來了,女傭一開門他便聽到銀玲似笑聲,忙問:「什麼事那樣高興?」不知多久沒聽到歡笑聲。
宇宙忙上前說個究竟。
聽罷,他也笑起來,「越不在乎越會賺錢。」
半晌,他告訴她們:「我去見過量子。」
大家靜下來。
「他完全明白了,很平靜,說是財散人安樂。」
郭美貞問:「他有打算沒有?」
「他想到歐洲旅遊。」
「旅遊最能開拓心情。」
宏子忽然問:「為什麼我要與他們作對?」
郭美貞替老闆開脫:「因為你不甘心他倆受騙。」
「我又何必施橫手干涉。」
「弟妹也是你的責任。」
「可是你看結局,我將終身為麗子內疚。」
這時,宇宙輕輕說:「麗子一向有病。」
她走前與宏子緊緊擁抱,兩人都落下淚來。
郭美貞溫和地說:「我告辭了。」
宏子說:「現在我已沒有責任。」
郭美貞在門口轉過頭來,「你還有整個宇宙。」
這話說得巧妙,可以指整個宇宙機構,也可以指張宇宙他愛的人。
這冰雪聰明的女子開門離去。
宏子斟一杯威士忌加冰,坐到安樂椅上。
宇宙以為他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