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办法,也不算什么难步子,简简单单的卒底炮,也便看住了这小卒。
几轮回合起来,胡婉儿也是摸清了陈远的底。
什么金钩,边马,九尾龟的路数,也都是使上了。
与陈远,也是厮杀得有来有回,但多数时候,也是陈远被吃下得子儿更多。
胡婉儿见到陈远已露出败势,便是轻笑着,打算收手。
“陈公子棋术高明,已然有殿手之姿,因着一次玩耍,且还如此谦让小女子,当真是心胸宽广……”
“我还没输,继续下吧。”
陈远没有认输,亦没有顺着胡婉儿的台阶走下去。
一旁的东南王,脸上血痂早已干了大片,嘴巴微张,眼里满是震惊。
他本是奔着乐子看得,却没想到,看着看着,自己倒还成了个乐子……
这是哪跟哪的事啊,这两人棋路简直老炼到了极致,尤其是那女娃,各种杀招凶招,什么白脸将,过角马,车马冷着,双马饮泉……
这哪里是殿手,说是国手都不为过了啊……
且这修为厉害的白衣仙,棋技已然不是对手,但这人似乎有些好面儿,也有些发蠢,台阶也不下,认输也不愿。
如此,东南王倒是有些期待看到陈远的落败了。
棋桌上,陈远按住仅剩的三个小卒之一,眼中微微失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胡婉儿看着陈远这番模样,也是理解,毕竟一棋下十来年的修士大有人在,这陈公子颓势已显,想要走出来活路,必须更得步步小心,谨慎到极致才是。
想得久,也便任由其想了。
此刻陈远,握着棋,像是在踌躇着自己的棋路。
但唯有心湖里无饵垂钓的桃花白衣,才看懂了陈远的心思。
湖面涟漪,血影低声说着:
“本体……又怎么了……”
桃花白衣轻轻笑着,食指不断敲击在鱼竿之上,缓缓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哪里在下什么棋,他是在走自己的一生。”
陈远手中握棋,周身,却是飞火连天的青川战场。
平地惊雷,万妖奔腾,骑弓兵叫喊连天,烽火遮天。
是一席金甲,持着威武的戟,埋入群妖之中。
又是烟火绚烂,层层入了云烟,白衣与金甲相伴,怅看漫天云烟。
南妖至高掌,古国宁氏法。
退至了狗尾镇,染红了老槐树。
陈远手中每一个被吃掉的子儿,都是他身边失去过的人。
青石砖道上的孩童嬉闹,老槐树下的黑瘦青年,孤屋里的俏寡妇,提筐子的青裙女。
矮子跌跌撞撞翻过了高墙,却是一个跟头,埋葬了自己。
独女老头盘了一生的金贵核桃,却在女儿的仙缘前,价同粪土,任其埋入雪里,与冬日一同融化……
喜喝人头酒的修士,被窃取精元的老槐仙,再到牛牛镇上的打铁花,铁铺里铿锵声,医馆里的药草香。
每一步棋,便是一串走马灯。
每个灯盏相连,便是陈远的一生。
万妖窟,鬼修乱楚,蜀妖战事。
五灵神,环星督宇,暗流涌动。
棋手的身份层层拔高,以至于隐藏在寰宇的黑洞里,让人心生畏惧。
唯有一介长生修士,带着锈剑,以身入局,一步积着一步,像跨过了无数座山头与星海。
直面那寰宇中的无尽黑暗。
“稳赢棋局的办法,就是掀翻棋盘。”
“但如果下棋的那个人是我,只用三卒便够。”
陈远轻轻呢喃,身后是万道银河路现,犹如接引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