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房舍倾颓不能住人的情形;并造册记录所有老卒及死难者……如此一来;首当其冲受到震动的便是临洮军中的将士。兼知陇右节度的鄯州都督或鄯州刺史换了一任又一任;可即便出身军中如郭知运;哪有这般体恤老卒的?
一来二去;固然有人感恩戴德;却也有鄯州当地文士感到不忿;一通慷慨激昂的上书;言说军士守边乃是义务;老卒服役年久;乃是职责;官府不该兴师动众地安抚云云;结果便激来了杜士仪连发三道布告公文。既要回击文士;又要让寻常百姓能够看懂;杜士仪索性用了文言以及半文半白两种形式贴出了告示。其中寻常百姓也能耳熟能详的几句半文半白的话;自是深入人心。
“父死于沙场;子亡于王事;从军三十载;老而还乡之日遍体受创;伤痛入骨;如若此时官府不闻不问;邻舍不加敬礼;无从军之荣;而有从军之痛;长此以往;谁人再乐于奋勇争先;阵上搏命?”
既然对民间都如此进行宣传;在录事参军唐明亲自主审此次郭氏子弟擅闯民居;以火箭烧屋的案子时;尽管郭建正在大力整顿那些打着郭知运旗号胡作非为的郭氏子弟;可依旧有人辗转请托到了杜士仪面前;送上了重重的一份份厚礼;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便吩咐回绝送了回去。紧跟着;鄯州都督府便传出来了杜士仪的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要不是当初郭英又借着郭英杰战死的当口来了一招壮士断腕;而且当事人全都死了;他甚至都不会放过那个狠手辣的家伙;更何况如今这些手段和郭英又同样下三滥的郭氏不肖子弟?
军卒犯律;与民相同;原因很简单;大唐虽说渐渐从最初的府兵制变成如今的募兵制;但归根结底;大唐是没有军户这一说的;不像乐户官户这些与民户不相等同的户籍类别。故而;此次被羁押的郭氏子弟;本应由湟水县主理;可既然是直接犯在杜士仪这个鄯州都督手中;湟水令自然不会来争这么一桩案子的处置权。而杜士仪越过当初由门下录事转迁鄯州法曹参军的徐炳;直接点了当初任过左拾遗的录事参军唐明;徐炳也并无异议。
开堂这一日;审理的地方不是在鄯州都督府内;而是在湟水城中的大校场;百姓只要愿意全都可以旁听。当初杜士仪在万年尉任上也好;在成都令任上也罢;每每有大案子;往往都会容百姓旁听;可那会儿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限制人数;这一次就用不着了。他亲自画出了白线;然后把五百府卫全都调派了出去维持秩序;而扶老携幼的百姓虽觉得此举新鲜;但也不敢恣意;一个个都按照分派站在了白线之外;翘首听着唐明的审理。
和之前大比一样;上头唐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声音洪亮的传令官重复;以便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人犯陈词亦然。
唐明主审;杜士仪身为鄯州都督知陇右节度事;高坐一侧旁听;当其中一个那会儿叫嚣声最大的郭氏子弟;结结巴巴说点火只是闹着玩;他就只见主位上的唐明怒容满面;狠狠一记惊堂木拍了下去。
“信口开河”唐明被萧嵩不容;如今以录事参军权判都督府七曹;没想到这次应归法曹的这么一桩大案子;杜士仪竟然交给了自己;他在感激信赖的同时;从一开始便把案情始末;当事者和人犯的关联等等全都摸得清清楚楚。此刻怒喝一声的他见十几个郭家子弟仍然不死心;你一言我一语;一口咬定这只是玩笑;他登时沉着脸再次狠狠一拍惊堂木。
“我既不曾发问;尔等争先狡辩;是为公堂喧哗;来人;将咆哮最烈的这三人拖下去;笞刑二十;以示薄惩”
在牢里关了七八天;十几个郭家子弟从未吃过这种苦头;早就暗自叫苦连天了。更倒霉的是杜士仪把狱卒全都给换了一遍;所有饮食专人制作专人相送;一点消息都送不进来;他们根本不知道外头怎样。因此今日被提出来公审;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