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跳的送了早饭过来时,蒋氏已是等的心焦了。
老远听到顾文远雀崽子似的声音儿,忙直起了身子,又推了推金鱼儿,叫她趁热先吃早饭。
金鱼儿下意识的就要推让,蒋氏已经唤过顾文远说话了。
蒋氏的人虽在这,可一颗心早就飞回家去了。好容易盼来了顾文远,忙问他堂弟文学有没有起床,奶奶做什么好吃的了,三姑有没有穿红绿衣裳。
顾文远早就对散落在碓房周遭的核桃树板栗树心心念念了,知道要过来送饭的时候甚至还未雨绸缪悄悄拖了个背笼出来,免得到时候满地的核桃栗子带不回去。
顾家坝三面环山,而且这连绵的群山都是富山,山上物产极为丰厚,飞禽走兽、水果干果、卖的上价的药材遍地都是,板栗核桃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什。
只是他年岁尚小,自来还未进过山,所以碓房外的这一片果树在她心里已是不得了的所在了。
不过小家伙一向都还挺乐意亲戚这个二婶的,毕竟年纪虽小,可在大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都是精怪乖觉的,最会的就是鉴貌辨色。旁的或许还领会不到,可但凡二婶给堂弟买了什么好吃的,自己和妹妹顾文静也会有一份,他却是知道的。还有和堂弟打架了,二婶也从来不会打他,比小扁头家那个总是打的他哭爹喊娘的婶子不知要好多少的。所以即便再眼馋树上的板栗核桃,也乖巧的走过来问什么说什么。
什么鸡还未打鸣祖父爹爹就下地啦,文学正在吃早饭啦,早上起来还未见过三姑啦,祖母正在灶间忙活啦,娘去地里送饭啦……但凡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虽然早就知道陶氏肯定不会怠慢了胡媒婆去,可听说他这会子已是在家揉面炖肉点豆腐了,蒋氏面上还是不大好看。又问发了多少面炖了多少肉,大约弄明白后拍了拍顾文远的屁股,嘱咐他仔细些,别被栗苞扎了满头包后,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蒋氏问话的功夫,金鱼儿已是三口两口吃的差不多了,等收了碗盛了碗苞谷糊汤递给她时,她更已是在心里头盘算的差不离了。
就算都是公里的用度开销,没有她指手画脚眼馋心热的道理,可铜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她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的。
不是因为他们还未分家,只因,公公还罢了,她家这位婆婆可是个偏心偏到肋条痛的主儿呢!
想家去看看,可又找不到像样的借口,况且她也实在不放心把金鱼儿一人留在碓房里。
就这么纠结到日上三竿,心里正痒痒,紧跟在金鱼儿家后头舂米的初一婶子赶了过来。
顾家坝自老辈里传下来的规矩,平日里舂个米磨个面的,都是各家各户用草碗盛上一小撮稻麦摆在窗台上排队。轮到哪家了,就全家妇孺一齐上阵,一起挑着担子推着车过来碓房。
一旦轮上了,就算白日里有千百桩活计要干也得腾出时间来,刚巧遇到晚上的也不会多言,没有人会拖赖偷懒。
而夏收秋收后的两次舂米磨面,却不是排队,而是按着族谱一家一户按着长幼次序来的。
顾家坝两百户人家,除了十几户零单的外姓人和在宗祠旁搭着草棚子的堕民外,全是清一色的顾姓人家,都是一条根上的枝枝蔓蔓。按照辈分排行来,让有了春秋的长辈们先吃上新粮,也算是顾家坝值得说道的一桩事儿了。
金鱼家还未分家,顾三小在村子里的辈分不低,上头除了上一辈的几位堂叔族叔,就只有几家堂兄族弟,自是排在前头的。
能尽早舂米磨面就意味着能尽早吃上新粮,不用打饥荒也不用自己舂米搓米自是好的。可凡事都是有利有弊,毕竟刚巧是农忙时节,也不是谁家都能像金鱼儿家一样,女人们只用打下手的。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盘来算去,风风火火地挤出点子空闲来舂米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