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园子听了我话倒也不含糊,滑下长椅,撩了衣摆又是“噗通”一跪,一脸诚恳地瞧着穆临简,拱着小拳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我见了他这副德行,不由在心底感慨。我朋友里,最要面子要数那南俊王小世子杜修。杜修尝与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君上,跪父辈则已,别什么,切不可以乱跪。须知每跪一跪,便少了一分骨气。
我想若今日杜修在此,瞧见倒霉园子这般跪法,不是自个儿呕血而死,就是撩起袖子上前把这宋小久抽死。
我这么一思想间,则见倒霉园子三叩首已毕,殷勤地又替穆临简沏了杯茶,道:“小叔,日后在人前,你便是我小叔,在人后,你便是我宋小久新师父。”
我纳罕道:“那你旧师父是谁?”
园子将手一摊:“说起我这旧师父,这便有点复杂,不过既然小婶你现成了我师娘,你要听,我宋小久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园子说完,我方才明白他为何说这事复杂,又为何他现如今落得这副德行。在我看来,他说这事,并非复杂,只是有点匪夷所思。
且说园子要拜这师父,不为武艺,不为文墨,只为那床第之事。
当年北荒之战结束后,由于尸体太多,香合镇便发了场瘟疫。疫病虽不严重,但景霞,洛姥姥,闫三两就把照顾镇里人活儿给担了下来。
彼时园子虽小,但因园子从来人小鬼大,所以将园子一人留在屋里,景霞倒也十分放心。当年园子确实未干过什么出格事,无非是在家与一只叫可可母猫以及它生小猫崽玩耍,很是天真烂漫。
后来到了春天,可可在门口叫唤两声,一窝又一窝地公猫便成群结队地出现在门口。可可拣选一拣选,便会领一只公猫回窝做那传宗接代之事。岂料小园子却忒不知趣,如此这般,他也不避嫌。可可传宗接代,他便蹲在一旁,瞪大眼睛滴溜溜地看。
看了几回,园子并未觉出乐趣,但看着可可乐此不彼模样,他又十分困惑。
是以,一夜月黑风高,倒霉园子便揣着这个困惑,去寻了他三两爹爹。刚巧那夜,闫三两抱景霞不成,正自个儿在屋里酗酒。
园子也不犹疑,直直将困惑问出口。这一问,直接戳中了闫三两多年来憋屈。当时闫三两已有七分醉,也顾不得眼前人是谁,便拿出了一本春宫小册子,与之解说起繁衍生息香火之事……
再后来,园子得见可可传宗接代,自是有所了悟。他境界一拔高,干脆在可可面前点了三炷香,拜它为师父。
依园子话说,可可绝不是一般猫,简直就是一只猫神仙。
至从默默无闻地收了园子这个徒弟,可可益发勤恳地往窝里领公猫,且还搔首弄姿摆出各种姿态,将毕生本事都传给了园子。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墙。待景霞发现这事儿,倒霉园子已然成了个小流氓,景霞一怒之下,便将可可与它猫崽,一齐赶去了镇东一户小院子,只日日送东西给它们吃。
却说这可可,倒也能随遇而安,搬去镇东后,日日领着它猫队在镇上四处游荡,打打野味,日子过得很有激情。
现如今,倒霉园子以为,一只猫能教他毕竟有限,是以,他决定拜穆临简这个货真价实男人为师,以此满足自己迫切求知心境。
我听完这事,倒也未觉得离奇。毕竟倒霉园子只在口头上耍流氓,跟莫子谦那等真流氓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只一个境界。
倒是可可这只猫,听说是当年柳遇拾回来夜猫。也不晓得柳遇是怎么养猫,都说家畜随主人,嗯,想那柳遇本人定然是个相当猥亵之人。
很后来很后来,我又问过穆临简为何要剥夺倒霉园子唯一珍宝——那本标着“子策”春宫图。